按下这些枝节不提,却说李彦直心中最记挂的其实还是二哥李介的安危,福州市井恢复平静之后,他便来求见都指挥使,孙泰和也正要嘉奖他,当即接见。李彦直进了府,扑地就痛哭起来,孙泰和不由得愕然,道:“李孝廉何故如此?莫非此次‘小埕澳之战’,损折了你的好友、学生?”
李彦直道:“不是。此战得都指挥使洪福庇佑,晚生的学生、好友并无一人损伤。”
孙泰和又问:“那你怎么见到我就哭?”
李彦直哭道:“大人容禀。晚生自幼家贫,父、兄为供晚生读书,乃不辞劳苦,走千山过万水,以货殖为业,逐那蝇头之利。把辛苦都自己扛了,为的只是让晚生安心读书。因此晚生十余年来战战兢兢,无一日敢懈怠,凡夫子所传六艺,无不遍习,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博得功名,光宗耀祖,报父兄深恩之万一!”
孙泰和听了赞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李孝廉能文武双全,令尊、令兄功劳委实也不小。今日你既得了功名,可就要好好孝顺他们啊。”李彦直一听可就哭得更厉害了,孙泰和奇道:“怎么,莫非……莫非是你的父兄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你欲报恩而亲不待?”
“大人英明。”李彦直哭道:“家父在尤溪,幸得天佑,身体康健。但家兄李介,为替晚生筹募上京赶考之费用,远走漳、泉之间行商,近有同行商贩来报,说家兄在漳、泉之间不幸竟遇海贼上岸劫掠,有传言说家兄已被倭寇所掠,又有传言说官兵被倭寇掠至海上后,那伙倭寇旋即被官兵所破,家兄也跟着贼人沦为阶下囚——总之是众说纷纭,晚生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但家兄失踪,至今生死不明则是实情。晚生心想兄长抚育之恩未报,如今就遇不测之险,夤夜思之,肝肠寸断。有心入海寻兄,又以朝廷法禁在,不敢妄动。要到沿海诸卫所探访,又恐沿海诸卫所不允,故此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孙泰和已知他的来意,心想这小子刚刚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又知情知趣,该做的事情件件办得妥帖,不该说的话却一句没说,又想他小小年纪就中了解元,将来前途只怕不小,将来或许有求着他处,这笔买卖合算!就有心帮他的忙,说道:“原来如此!这倭寇也当真可恼!而你兄长的遭遇也当真可悯。这样吧,你可持我手书,沿途探访诸卫所,若得你兄长消息,可凭手书救他出来。万一你兄长真的落入倭寇手里……嗯,听说你在延平时能组织乡勇痛击山贼,甚有成效。若你也敢下海,我就许你组织滨海乡勇,入海击贼,救你兄长上岸。如何?”
李彦直大喜,连连顿,叫道:“再三拜谢大人,若此番能顺利救回家兄,大人便是我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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