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
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
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
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
醉了?
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
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
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
情到极致,伤人伤己。
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
☆、惊雷再响
天光暗淡,微雨漫织。
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
右相府中。
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
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
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
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
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
“怎么出宫了?”
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
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
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
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
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
“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c-h-a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
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
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
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
“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
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
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
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
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姚凌云挑了挑眉,随手落下一子,道:“输了可别耍赖。”
漫然泰若的声线里透着一股洒脱,落在棋盘上的棋子亦毫无章法,燕辰捏起一颗黑子打着转道:“黑子虽已占尽优势,可在这盘棋局上,随意落子,非是上策,寻卿可知傲者多败?”
姚凌云丝毫不以为意,道:“总不能让一人将所有的优势全部占尽,所谓盛极必衰,棋之道,双方有来有往,方可得其中乐趣。”
哈,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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