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姚凌云心下叹息,顿步行礼,笑道:“参见王爷,寻恭贺王爷凯旋归来。”
宁王安然受礼,也不示意他起身,背脊挺直,不动如山,回道:“蒙寻公子惦记,这份心意本王铭记于心,日后定然报答。”
果然如此啊,姚凌云心下怅然,嘴上却诚惶诚恐:“王爷客气了,王爷此次出征,京师上下无不注目,如今平定西北归来,想必恭贺之人不知凡几,寻一介书生,又何劳王爷记挂。”
燕骁笑了笑:“其他人又岂能与寻公子相提并论?”
姚凌云眨了眨眼,只笑未语,反正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言未及而言之,谓之躁。
燕骁凝眸看着面前样貌与其父完全不像,唯有一双眼睛同样幽深笃定的少年,有一瞬失神,仿佛只是看着姚凌云,又仿佛是透过眼前少年而看向那些早已逝去的曾经。
当年的他与姚孟轩,一文一武同伴皇兄左右,孟轩安|邦土,宁王定乾坤,二人在当时被世人合成为守护大襄的文武双壁。
这世上,没有姚孟轩谈不下来的邦交,更没有燕骁打不下来的城池。
他们两人,珠联璧合,在当时无往不利,所向睥睨。
如果没有南平之战,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燕骁曾无数次这样问过自己,可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不会。
即便历史再重来一次,他们二人在面对南平之战时的选择也绝对不会改变。
对燕骁而言,没有什么比赢更加重要,行军打仗,就是为了凯旋,为了胜利,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可以放弃一切。
可于姚孟轩而言,战争,只是他为了实现治国平天下理想的一条途径,他是为了和平而选择征战的。他从小所接受的是仁者治天下的教育,那就注定了他无法对人命置之不理。
他们二人在信仰上的分歧是永远的,注定达不到平衡。
故而,分道扬镳实属意料之中。
可有的时候,夜深人静,燕骁又会忍不住地怀念起他们曾骑马倚桥,指点天下的那段峥嵘岁月。
那段独属于大襄双壁的岁月。
因为这些过往,他与姚孟轩分道扬镳,水火不容。同样也是因为这些过往,使得他对姚凌云总是格外地迁就,且耐心。
时已入秋,但甫从夏季步入秋季,人们身上所穿的,基本都还是夏衫,细细的风一拂,止不住的冷战遍及全身。
“入秋,该变天了。”燕骁移开视线,看了眼天际后,再转回头来看着姚凌云,“寻公子这身衣衫怕是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季节了,不如改道?同本王一行,去换件衣衫也好。”
似是无意的邀请,燕骁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姚凌云明显一怔,而后含笑摇头拒绝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不妨事,我不觉得冷,再者正午将至,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热度的。”
燕骁挑了挑眉,道:“既然午后日光毒辣,寻公子又何必非要晒上一晒?”
“夏炎冬寒,四季轮转,每一种天气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时候已至,有何妨享受一番?过着这一季,这样的太阳可就见不到了啊。”顿了顿,姚凌云牵起嘴角,再次笑了,笑容很是得体,无论面色还是语气,都诚恳非常,“可路却不同,一路走来,沿途美景,寻也算见过不少,虽然眼下这段路程的风景稍显逊色,可若因此就改道换行,焉知改道后所见之景不是曾经已经见过的呢?最令人期待的景色永远都在前方。”
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对他说过类似的论调,不愧是姚孟轩教出来的好儿子,果真和你一样,迂腐不堪,愚不可及,哼,燕骁心下冷哼,面上的神色也不由一敛:“你跟你父亲倒是很像,一条路走到黑这点尤似。”
不同于刚才略显漫不经心的嗓音,燕骁此时的声音低沉而冷厉,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和压迫。
“寻境界不够,不敢与父亲相提并论。”
四两拨开千斤势,姚凌云异常谦逊。
燕骁一哂,摆了摆手:“若有自知,便早些抽身,有些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话毕,也不待人言,便负手离去。
姚凌云远目相送。
自知啊,哈。
他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他的自知和宁王所想的完全不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执念。
如今虽天下大定,百姓安康,可这其中同样也存在着不容小觑内忧和外患,既然生在这个时代,就该尽己所能,为这个时代尽心尽力,岂能蒙荫先人,又期望同辈,自己却无为碌碌,虚度光y-in,不为后世子孙尽些心力?
“公子,大皇子还等着您用午饭呢?”见宁王已经离去,姚凌云却久久未动,站一旁的小太监,不由出声提醒道。
“嗯,我们走吧。”
从少年初登战场至今,连年征战,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打过凡几,也曾赢过,也曾败过,以后也必定还会再踏战场,可燕骁始终觉得,在他的这一生之中,南平之战一定是平生最惨烈的一战。
所谓的最惨烈,并不是指那场战役付出的牺牲太大,恰恰相反,在那场战争中,大襄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就全歼了敌方的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敌军,接近十五万的俘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一个也没有。
由于己方策略,及敌方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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