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怒视燕湛,两人结义至今十数载,也曾心心相惜生死与共,会走到如今这地步全是因为自己。
这点沈崇很清楚。
因为他是沈崇,从不甘居于人下的沈崇。
“证明自己?你残杀无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燕湛悲,但燕湛更怒,他脸上的神情已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阳光豪爽,沾染y-in翳,令人不寒而栗,“天下人并不欠你什么,当你决定与西南王合谋炸毁行宫开始,你后续的路便已毫无选择。”
沈崇哂笑一声,道:“怎么?你要杀我?”
燕湛声不变,神亦不变,只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能杀我,青妹当年救你一命,你许诺过她,你永远不会对我动手。”
说话间,被沈崇抑在喉间的笑容终于奔泻而出。
他笑,笑得嚣狂,笑得张扬。
功败垂成,众叛亲离,他已一无所有,本难逃一死,可他的手中却还握有筹码,让他怎能不笑?
死,没什么可怕的,从沈崇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从不怕死。
可他现在并不想死。
不想死却必须死,让他怎能无动于衷?
当此之时,他又不用死了,让他怎能不笑!
燕湛前跨一步,注视着沈崇的两眼异常的漆黑深邃,内中氤氲着流光,仿佛看尽一切,但又像是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燕湛说:“杀你,我对不起青妹,但不杀你,我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魂,如何对得起我自己?”
“你想毁诺?”
沈崇不觉紧了紧握剑的手,他不想死,他不甘,所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是苟活,他也要活下去,只要他还能活下去,那他定能东山再起,届时,他会让所有背叛过他的人,都不得好死!
“是。”一个字,燕湛说得掷地有声,“便是背负千秋骂名,今日我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二弟我了解你,你恃才傲物,眼里容不得沙,以你睚眦必报的个性,今日若让你活着离开这里,那日后在场之人便不知要死凡几。”
内心所想被人道破,沈崇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但他很快克制了住,他问燕湛:“当初结拜之时,你可曾想过你我会有今日?”
燕湛摇头:“自然不曾。”
“你没有想过,可今日的一切仍是发生了,而你现在所认为的这些,你以为会发生的事情,时过境迁之后,也未必就会发生,毕竟世事难料。”此时沈崇已重新恢复淡定,他气息平缓,舒吐顺畅,“难道你要为了过去的罪孽而剥夺我将来恕罪的机会吗?大哥。”
燕湛不为所动:“死亡也是一种赎罪的方式,至少可以令那些被你所害的人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呵,人死百事休,你不过是想要报仇,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燕湛反问:“难道我不该报仇?”
“沈大哥!”
然未等沈崇接话,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阵呼唤。
众人寻声看去,人群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宁苏青苍白着脸缓缓走出。
她为何会在这,自己明明……?
沈崇瞪大眼,双目一眨不眨地盯住宁苏青,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看着她眼中那深切刻骨的疼痛,他甚至有些害怕起来,可他又移不开目光,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她。
“沈大哥,我好害怕,可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宁苏青穿过人群,纵身一跃,恍如一只轻燕,施施然扑进了沈崇怀里,
“青妹你……你别怕我在这,沈大哥在这里。”听她说害怕,沈崇下意识出声安慰。
可就在沈崇安慰宁苏青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胸口的有一阵刺痛。
沈崇漠然推开宁苏青,垂目,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胸口汩汩涌出的鲜红,一把匕首,狠狠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崇抬头,满眼满脸的不敢置信,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然大吼一声,好像此时他才真正反应过来了一般。
“为什么……?”
宁苏青心下大恸,心脏似乎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痛得她撕心裂肺,几欲想死,宁苏青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不住地摇头。
“为什么啊?青妹……”
沈崇质问着,可人却惨笑着向前,一步一血印,越过宁苏青向燕湛的方向走去,他死死地盯着燕湛,走出数步,他又站住了,而后慢慢的,扑倒在地。
西边,金灿的太阳已经落下,只剩半个圆弧仅存,血色的黄昏淌于天际,数年来汲汲营营、呕心沥血的皇权之路竟然在这样满目猩红的黄昏里落下了休止符。
沈崇不甘,他不甘心,所以即便是倒地,他的双目也依旧没有合上,其间充斥着令人悚然的悲忿。
门外突来一道闪电,霎时雷声大作,本稀稀疏疏的雨突然变大,毫不留情的敲打着窗户房门。
雷电交加,风雨不止。
与燕煦此刻的内心截然相悖。
燕煦机敏、聪慧,人生在他眼中就好比一盘棋,走一步,看三步,他善于谋算,能很轻松地在混乱的局势中辨别关键,可便是算准了一切,他也算不到这最开始的因由。
原来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
这一刻,燕煦只觉得分外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表现出的是何模样,但从宁贵妃一脸不忍的神情中可窥一二。
一定很难看。
从他爱上燕辰开始,他就背负着很多的秘密,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所以也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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