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浅,才总会上当吧。
这天晚上,吃完饭,我们一起散步回家。
我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明明很平淡,可一旦你想要描述它,哪怕『至善至美』四个字,你也觉得不够它的分毫。
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家旧书店。
书店门前杂物成堆,晃眼还会以为这是一家旧货店。
错落有致的玻璃瓶,朽朽老矣的电风扇,斑驳的高尔夫球杆、棕皮箱……密密麻麻的堆在门口。可你只要往里瞧一眼,一眼就能看见书,只看见书,浩若远古的烟海。
书店里面十分拥挤,几乎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你转个身就可能碰倒一大架子岌岌可危的书。
但我太喜欢这样的布局。
年深日久的光线从房顶漏下,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岁月的金箔。在旧书店,当码、垛、堆、摞……遇见了残破、疮痍、斑驳、掉漆、积灰、划痕、铁锈……是那么天作之合。
比如蝉鸣山中,金色的风扇吹到了从棉被里漏出来的光脚丫。
而我是一只跌进了米缸的小耗子。
这里面的书,大都长着一副两块钱一斤的样子,而且,几乎每本书都有笔记,甚至破脚残页。
而且且,书没有分类。
比如我拿走《人间失格》,下一本竟然是李汝珍的《镜花缘》,再下一本,是维米尔的作品集。
这里面有一种不经意的趣味。
我顺手拿起一本漫画看,是侦探推理类的,叫《消失的爱人》。
在旧书店这样的环境里看这样的书,特别带感。
谁知,我刚翻到第二页,就看到“警察”被人用红笔画上了圈圈,并用一个箭头引出格子,附上“凶手”二字。
妈的!这谁啊!太过分了!简直没有人性!没有道德!
我顿时兴致全无,只好重拿一本,蜷回角落。
{玄学大师小夏整理} 这是一本颇有想象力的短篇小说,是个当代作家写的,化用了南柯一梦的典故,里面有一排之前的看书人添写的小字:
梦中的理想国,是你的精神乌托邦,还是你怯懦的避难所?
那肯定是乌托邦啊!
绝对的乌托邦!
对吧赵云牙?
身旁无人,原来赵云牙并没有跟进来。
懒得管他。
我把书凑到眼睛跟前,看清楚这排字的笔迹,圆润可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手上的书越凑越近,我就像呆在自己家一样,看着看着就躺了下去,躺着躺着就起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我差点就去解了内衣的带子,睡得一发不可收了。
我从小就是这样,爱看书,却总是轻易会睡着。
赵云牙说,我这是做样子的贪念扎根到脑子里了。
说起赵云牙,我都已经消失两个小时了,他也不来找我,叫醒我让我回家。
还说最喜欢我,都是放屁。
我就没见过这么频繁放屁的神仙!
我拿着心仪的四本书去柜台,想问这书是借是卖。
老板是个比我还要不修边幅的男人,同样杂乱的自然卷发,衬衣的衣领都没有理好,干瘦的尺骨和桡骨,上面的汗毛像枯败的荷花七零八落地垂倒在泥塘。
“书不外借。”
他偶然间抬起头,泥土一样的脸色,冷淡而麻木的长相,令人见之不忘——那个没阳气的画家。
原来他还有这样一家书店。
我忽然就觉得他长得很有味道,并想用尽所有情绪化的词语来形容他,给他蒙上一层又一层的玻璃罩子,烙上一个又一个鲜明的标签。
这样,他就成了一个有故事有态度的文艺青年。
能认识这样特别的人,说起来,连我都一下子荣幸了许多。
若我早遇见他就好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块朽木牌子,暗红色的八个字——概不售书,亦不外借。
太酷了!
我和这么酷的人住在同一层哎!
好荣幸哦!
我走回店里,把书藏好。
再走出店门,站在门口,我抬头一看,破旧的招牌上遒劲有力四个大字——学生书店。
我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书店,书的味道渗进了每一页纸里。
这才是读书人该开的书店。
以前我也一直希望能开一家自己的书店,脑海里勾勒出的书店样子,就跟这家一模一样。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屋子的书,却再没有那个开店的想法了。
赵云牙在银杏树下等我。
那是一棵双木合抱的银杏树,背对背,影连影,茂盛的枝桠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我悄悄上前,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我感受到他嘴角牵动着脸颊的肌肉往上提,他在笑。
“来者何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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