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赵刚的脸,右边脸爬满了恐怖的疤痕,眉骨突出,右眼只看得到一片眼白,明显是个半瞎。
一听说是市里的领导,赵刚连忙放下镰刀,一瘸一拐地把两个人迎进屋里,拿出两个布满茶垢的茶杯给两人倒了两杯半温不温的水。夏炎把屋中四下打量了一番,简短地作出评价:真惨。
赵刚这个小土房很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家徒四壁,厅堂中只有一张桌子两条板凳,连个水泥地板都没有,从地上的积水痕迹完全可以看出屋顶哪里漏雨。
夏炎耐着性子和赵刚扯了三个多钟头,终于认可了杨铭最开始的那句评价——此人多半是要入土了。
赵刚不止眼瞎,腿瘸,还耳背,经常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北洋片区的方言味很重,赵刚讲话还带有大舌头,夏队职业生涯中还是头一次进行这么艰难的问话,不过耗干了一大缸凉水之后,总算把赵刚的情况捋清楚了。
赵扬他娘生他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赵刚只好一个人抚养孩子。那时候他给北洋镇的一户有钱人家做长工,便把孩子也带过去和他一起住。那家人看他可怜,特意把别墅旁边附属的杂货间腾出来给父子俩住,还好心赞助赵扬上学。父子俩就在北洋镇生活了十多年,直到赵刚在工地干活时出了意外,工地突然起了火,那场大火烧毁了赵刚的半边脸,右眼瞎了,右耳聋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这场意外说起来还算工伤,雇主便承担了所有医药费,还保证供赵扬念书到大学毕业。
那时候赵刚虽然烧坏了脸,但手脚是好的,依旧留在那户人家帮工。谁知祸不单行,没过几年,赵刚出去接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人大力撞了一下,摔出马路边,然后被一辆小摩托撞折了腿。赵刚足足躺了一年多才能下床,虽说好心的雇主再次替他付了医药费,还让他以后就在别墅里养老。但赵刚腿瘸了,这次事故毕竟和雇主没啥关系,他只觉得自己是废人一个,没脸在这住下去,没过多久就一个人回了老家,留赵扬一个人在别墅里住。
赵刚在老家靠养鸡和编点竹筐竹篓卖钱,一点微薄的收入勉强能养活自己。好在赵扬也不用他养活,上高中之后甚至还每年给赵刚寄钱回来。不过自赵刚回了老家之后,父子俩就生疏了,平时电话打得很少,赵扬也就过年的时候偶尔回来一次。
赵刚说,赵扬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小时候就帮他干各种家务事,可能由于家里穷导致性格有点自卑,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就是上小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俩人后来一直是同学,关系还不错,赵扬在家老提她,初中之后好像交好了一个小男生,放寒暑假经常去他家玩。赵刚从赵扬口中,也就听他提起过这两个朋友。
这一点赵刚不说夏炎也知道,这两个朋友就是刘希冉和自家弟弟。赵扬住的别墅也早去调查过了,那家人在赵扬上大学之前全家移民去了国外,一直没回来过。别墅里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夏炎当然没告诉赵刚他家乖儿子已经是一个通缉犯,只说同学们突然联系不上他了,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赵刚听了以后脸色大变,慌忙拖着瘸腿去房里找出了手机,手忙脚乱地拨了号,接通之后,听筒中只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夏炎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一脸惊慌失措不断重复拨号的赵刚,默默拿起镰刀递给杨铭,示意他去外边把竹子砍了。杨铭皱了皱眉,还是接过镰刀出去了。夏炎这才从小板凳上站起了,拍拍赵刚的肩膀,把脑子里储存的安慰人的场面话拉出来溜了一遍。
在夏炎拍了十几回胸脯保证一定会找到赵扬,把他毫发无伤地送回来后,赵刚才平静了许多。夏炎走出赵刚那个危房的时候,杨铭已经快把一片竹子砍秃了。夏炎一把拽过杨铭,匆匆道了别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夏炎把车开到高速公路入口前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他打开后座门,一屁股在后座上躺平了,冲副驾驶的杨铭说道:“你开车,我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杨铭立马抗议:“我驾照实习期还没过呢,不能上高速!”
夏炎撑起头白了他一眼:“炎哥叫你开你就开,开六十码也得开。”
杨铭硬着头皮进了驾驶座,他发现夏炎的脸色白得不正常。联想到刚才夏炎扯他的时候手不小心扫到他的额头时那微微发烫的触感,杨铭判断此人多半是感冒发烧了。当然,如果直接问出口的话,铁骨铮铮的夏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杨铭默默发动了汽车,夏炎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喂小许吗?我是夏林他哥,哎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哥就行了……夏林没出什么事,我有个小忙要找你帮帮……是这样啊,夏林非要来警队实习,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他又没受过啥专业训练,就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我一忙起来也顾不上他,万一他遇到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不小心被人家卸了胳膊腿,我找谁哭去?我们家可就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了,这孩子叛逆得很,我说话完全不管用,我想你帮我劝劝他……哎,好,有你这句话炎哥就放心了……你问他吃什么啊,哎我想想,夏林挺爱吃粟米糕的,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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