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还在,只是从杂货店变成了花店,鲜花摆得挤挤挨挨,装修小资富有情调,空气里飘着老房子的老木头味儿跟花香味儿。
店老板还是三年前那个大叔,六十多岁,剃了个光头,红光满面保养得当,穿着打扮也延续着三年前不拘一格的路数,下身一条肥大的黑裤衩,上身一件白色的半旧t恤,t恤背后印着红字的广告词:“万艾可,四级硬度,五星级享受”。
桌上的手机开着外放在唱苏州评弹,大叔摇着印有清明上河图的黄色折扇,翘着二郎腿对莫羡说:“姑娘,有几年没见到你了吧。”
莫羡没料到大叔还记得自己,只好点点头,说:“是呀。”
大叔折扇摇一摇,朝莫羡身后的关忆北问:“你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小半年没来了。”
“去了您想不到的地方。”关忆北狡黠地笑。
大叔阖上折扇,眯着眼把关忆北打量一番,哼了声说:“谅你去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瘦得跟麻杆似的。”
莫羡见没吃的可买,本想走。关忆北却走进去,伸手抓起一束红玫瑰,问:“您这是改行了?”
大叔刷一下又把扇子打开,边扇着边说:“小儿子嫌杂货店脏,上个月给我改成花店了。”
“生意怎么样?”关忆北甩了甩花茎下面沾着的水。
“有你们这些小青年在,比卖菜强点儿。现在的姑娘也真是不好伺候,想当年我们部队上结婚,组织上介绍见个面,枕头往一起一放就算完事儿了。哪儿像你们现在,追个女孩比长征还难,送什么鸟花,还不如买颗白菜实惠。”大叔嘟嘟囔囔地说。
关忆北把玫瑰花放到店老板手边的桌上,说:“我就是来买菜的,没想到您改卖花了。”
大叔看了眼那束玫瑰,又瞟了眼站在门口的莫羡,最后用很费解的眼光看关忆北,问:“结婚了还得送?”
关忆北只是笑,掏出钱包问:“多少钱?”
大叔摸摸光头努力想了想,啧了声,说:“这花今天刚送来的,忘了,你看着给吧。”
关忆北拿出一百块放到桌上,自己抽了张包装用的黄色,问:“买菜的话去哪儿?”大叔又摸摸光头,说:“这个时间早市都散了,我这儿有几个西红柿,你要的话就给你。”
关忆北接了店老板的西红柿,道了谢,转身便把花朝莫羡丢过去。莫羡没想到他会用丢的,忙伸手接住。花落到手里后她才看清楚了,眉头就拧起来。
这是厄瓜多尔红玫瑰,花头硕大颜色艳丽,别的花店卖到一百元一支,他一百元拿了人家一束,还白饶人家一袋西红柿……
他突然抬手在她眉心一弹,让她猝不及防。
他以前就喜欢弹她,她恼了若干次他才有所收敛,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犯了。
她瞪他,他给她一个明朗的笑容,说:“我刚想起,当初追你的时候从没给你买过花。”
莫羡愣了愣,抱着花看他。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拎着盛西红柿的塑料袋子,几颗红透了的西红柿在半空打着转儿,晃来荡去。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低声说:“莫羡,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吃醋了。”
所以是因为韩略,他这个直男才买花送她?
这个理由着实滑稽。
所以她应该把花扔还给他才对。
莫羡紧了紧双手,低下头,鼻尖触到柔软的花瓣,满目的艳红刺得她眯起眼,厄瓜多尔玫瑰的香气馥郁醉人,苏州评弹的吴侬软语缱绻温柔得仿佛一双娇柔小手,在她心头轻轻地挠。
她不记得扔了多少束鲜花到垃圾桶里,那些花动辄价值千元,她不觉得心疼,对花她没有格外的热衷。可这束人生里第一束他送她的鲜花,只花了一百元,来得如此荒诞,她不舍得放手。
莫羡跟关忆北回了老宅。
老宅的地板很干净,但是门窗紧闭,家具全都被白布罩着,有股子久未住人的清冷味道,让人心口发闷。
关忆北把白布扯了,又把窗户全都打开,新鲜空气吹进来,一扫屋里凝滞压抑的味道,阳光落在旧家具上都显得生机勃□□来。把白布塞进柜子里后关忆北拎着西红柿去了厨房,莫羡听到他试验打火灶的声音。
她把花放到门口的条案上,把屋里的陈设看了一遍,果然什么都没有变。
这里是他外婆生前住过的地方,家里摆放的都是老物件,明清的老家具,瓷瓶锡器的摆设,墙上的旧字画,乃至窗口挂的紫铜风铃的年纪都比她大。
屋里没有沙发,只有一把黄花梨躺椅,他最喜欢抱着她坐在躺椅里,做些耳鬓厮磨的事。
他第一次出国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救援,她晚上窝在躺椅里睡。半夜做噩梦挣扎的时候椅子翻了,椅背磕到窗台上凹进去一块。她用太空泥调了近似的颜色,镶在缺口里。
莫羡摸了摸躺椅那块缺口,彩泥还在,干硬干硬的,已经跟木质融合在一起,不易发觉。就像她一个人独处的那些夜晚,宛如这个缺口,被白天的她粉饰太平了。
厨房有炒菜的声音,莫羡离开躺椅,慢慢走到厨房门口,关忆北正在炒西红柿,一包挂面摆在切菜的案板上。
“柜子里找到一包挂面,保质期12个月,还能吃。”关忆北说,往锅里倒了半锅水,盖上锅盖,回头问她,“饿吗?”
莫羡含着下巴看他,没说话。
关忆北冲她眨眨眼,说:“饭很快就好。”
刚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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