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在直说真相还是迂回婉转间只衡量了片刻就选了前者,因为不管是京中传言,还是这位三公主今日开门见山的一问,都表明这位公主是个直爽性子,他本身又是最不耐烦那些虚话的人,因此见沈令月说得直白,便也爽快道:“在下万万不敢嫌弃公主,只是公主既然与顾大人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又何必拉我下水呢?在下真心实意地祝福公主与顾大人能够白头相守,公主若是因为赌气而选了在下为驸马,不仅会伤了与顾大人之间的和气,便是末将也万万不敢受的。”
沈令月挑眉:“不敢受?”她上下打量了谢初一眼,见他神情淡然,不像是在说笑,也不像有惶恐之情,心中就有些不满了,想着这谢初果然是不喜欢她,什么成人之美,都不过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娶她而已,便有些动气,“谢初,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选你为驸马,是你的荣耀,是谢家的恩典,你居然敢不接受?你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末将不敢。”谢初道。
“是吗,”沈令月先是一笑,而后猛地沉了脸,喝道,“可我看你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敢’这个大字!”
若是寻常人等,这一句话砸下来,基本上就该跪地谢罪了,可谢初却偏偏是那个例外,只见他眉梢一挑,双目一弯,就这么对着沈令月笑开了,眼角眉梢间还带着那么一点“你总算看出来”了的意思:“公主聪慧。”
沈令月差点没被他这笑给呕出一口血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默认她刚才说的吗?
不,这明明是在嘲讽她!
他在嘲讽她!
他居然敢嘲讽她!
一瞬间,沈令月心中因为长林宴而对谢初所积攒的好感都流失殆尽,只余下满腔的怒火与气急败坏。
“你!”她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在气急攻心的时候容易头脑发热,比如现在,被谢初这笑容这么一激,她整个人就快气坏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两个字来,“大胆!”
谢初这一回倒是很快就低头认罪了:“末将不敢。”
“不敢?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要退本公主的婚?”
谢初道:“公主与顾大人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末将不过一介武夫,实在配不上公主。”
这个人!嘴上说着配不上自己,可面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就算是敷衍能不能也敷衍得像样一点?做不出一副惶恐的神情来,他就不会低头掩盖一下吗!愚不可及,实在是愚不可及!
沈令月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找回了一点原先的思绪与理智,勉强笑着道:“谢将军,你要退婚,是因为想要成全本公主与顾大人?”
“是。”
年少气盛。沈令月在心中给谢初下了这样一个评价。
若是聪明人,是怎么样也不会接这句话的,这句话只有她能问,而其他人不能答,因为此话不管怎么答都是错的,是对天家的大不敬,可这个谢初却直截了当地回了一个“是”字,由此可见,他要么就是脑袋一根筋,要么就是胆子太大,无所谓她发不发怒,说得再好听一点,那就是不愿为权贵摧眉折腰,骨子傲。
不过正好,他这么答,倒是让她对他有所改观了,她素日里最讨厌的不就是那等自以为是的家伙吗?这么耿直的笨蛋她还真没见过几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笨蛋就更没见过了。
沈令月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微微颔首的谢初。
嗯,身材欣长,容貌俊美,不错,不错,果真是自己一眼看中的人,就是合她胃口。
她决定了,驸马的不二人选就是这个谢初,再无其他!
下定了决心,沈令月就没之前那么生气了,看谢初也是越看越顺眼。这老话说得好啊,人生要有挑战才有乐趣,若是一帆风顺,那也同一潭死水没什么区别了,她之所以会向父皇进言谢初驯马有道,让父皇宣他进宫来,为的就是仔细看看这谢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当日长林盛宴上只是惊鸿一瞥,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现在一瞧,这谢初还真是合她的口味,不想娶她又如何?她迟早会让他乖乖就范的。
“原来如此,”被激起了好胜心的沈令月冲着谢初微微一笑,“那将军你可就误会了,我与顾大人不过泛泛之交,并不是像你想的那般,我对将军你才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想与将军共白首,不知将军可愿意?”
“是吗?原来公主对末将是一见钟情啊。”谢初也笑,“只是公主,若末将不曾长着这么一张脸,也不曾在长林宴上拔得了头筹,不知公主可还会对末将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当然不会。”沈令月这下是真的感到奇怪了,怎么他和大哥都一个问法?她看上去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本公主看中的就是你这张脸,还有你的那副好身手,你若是没了这两样东西,我连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烦,又怎么会喜欢你?”
“……”
这三公主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耿直……
被沈令月的惊人之语所噎住,谢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过心里却对她暗暗升起一丝欣赏之情来,比起那些忸怩的虚假之言,这三公主的回答虽然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但也算得上是……一番真情?
算了,看在她夸自己身手好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这些东西了。
与他人相处时,夸他人之长乃是最易拉近距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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