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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之畔。凶兽窫窳[yayu]自水冲出。据说它于多年前被两位大神杀死在这里,它却活过来了。
它能死而复活,哥哥不能,我的爱情也不能。
我咬牙现出蛇身,编出一重结界困住它。
窫窳只甩甩头上水,鹿角轻轻一触就挣脱开,“从前我也是人首蛇身,这般套路唬谁呢?今儿我连着你与你心里的女娲石一块吞了!”身子拱起直扑过来!
正欲掣披帛,眼前闪过青龙驮着一双大红身影,扎进大片云海,青龙死死将窫窳钳在爪中,扎进大片云海。
望着渊淳与灵眷乘龙而去的背影,我想,就算是神兽也是不认主子的。
“好个可怜的小东西。”
我循声望去,立见比人还高出一截的脚趾,而后才发现面前矗立三十丈的佛山——半面佛相半面魔,他手拈一根枯枝,双掌合十,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声音浑厚,在天地之间回响。
刹那,我觉法力顿失。
它拿出右手将我托于中指之上,叹息,“你不曾有错,却永堕阿鼻,六亲俱失,你尘缘已尽,不该万念俱灰吗?”
“点化没悟性的神远比普渡十恶不赦的妖来得要难。”我盘腿坐了下来:“我终于晓得命运为何选择我同你对阵。因我脑子里只有爱恨情仇。”
比起面对渊淳与灵眷,佛魔并不可怕我俯瞰尘寰,天地再度沦为汪洋,后人管这个反复被水淹没的时代,唤作洪荒。
“本该爱你女娲的遗弃你,你最爱的渊淳抛弃你,灵眷背弃你,疼你的哥哥也死了。你存活的意义何在?众生哀苦原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有放下,才能快乐。”
“我并不想放下,我存活的意义便是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佛魔将我托到他眼前,声如洪钟,“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要么成魔,要么成佛。成佛,你便涅槃,成魔,你便与我归一。”
我便沿着指坡滚到掌心。回望时它中指点点血水沿着沟壑一般的掌纹汇成河流,那血曾是我腹中孩子……
佛魔拿枝条轻点,枝条钻出三朵花来,合口将血吞了下去,花从它额头显出,仿如品完一杯茶,“不愧是维国帝王与女娲之女的血脉,好味道!竟还浇灌开了佛魔花。”
但洞穿它的用意,他希望激怒我,我注视它的眼睛说:“她父亲不要她,女娲之路艰难,这是解脱。”
佛魔的死穴便是它的眼睛。它的双眼称为佛魔阵,魔眼可照出对手心魔,佛眼能散去对手修为。当年伏羲弹奏《扶来》封印魔眼、《驾辩》封印佛眼,以毕身修为驱动八卦阵将它禁锢百年。
透过魔眼看见的所谓心魔,无非是关于渊淳。我拼命想一些圆满的记忆,可想的起来的,还是他。
我果真就这点出息,如果我是女娲,我也不要这么没有悟性的闺女。我这样想不禁失笑。
“师姐,别被它吞了八识。”灵眷跳到我身边,可她望向佛眼时,忽而掩面哭了。
她面上红绫落下,在玩面前的像是一只披着嫁衣腐烂一半的女鬼。那张脸半面如带露娇花,半面如干涸河床。
而魔眼里是昔年的她,风华绝代,当仁不让的魔界第一美人。我猛然想起,她的容貌是当年为了救我所毁。
怪不得她能有底气跟我抢男人呢!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违心救她。
还没有靠近,渊淳也跟了上来。
我拦住他,“佛魔与你无关。”
“我帝后在此,如何与我无关?”他走向灵眷,以手覆住她的眼睛:“别哭,你的心灵远比皮相更加美好。”
此刻我倒情愿八识尽失。现实远比魔眼里回忆的更残忍,我怕死、怕疼,但比起他不爱我,一切都微不足道。
我哀求道:“渊淳,带上她,别在我跟前碍眼了,行吗?”
渊淳眉头一皱,将灵眷抱上青龙驱走,自己跳上魔佛另一掌,与我如隔两岸,从容不迫道:“若你力量不济败了,或者归顺了它,日后岂不找我寻仇。我要亲自打败它。佛眼交给我,你破魔眼。”
他有资本淡定,他拥有瑾瑜神石,传说瑾瑜刻上两个真心相爱人的名字,便会拥有强大的愿力。
只见他手持瑾瑜对准佛眼一砸,佛眼霎时分崩离析。
怎样的爱才有这么大的愿力呢?我按弦怔愣许久。
他终于疑道:“你不会《驾辩》和《扶来》吗?”
“不会。”我只说了一半,不光不会,以我的修为没到能驱使伏羲琴驾驭人心的地步,更何况是佛心与魔心。
他眼眶因暴怒而泛红,只吼道,“那你为什么要进去?你是找死吗?有你这么胡闹的吗?你以为是跳舞现场发挥吗?你不是为我学过弹琴吗?”
骂归骂,佛魔阵开启,他进不来,他不能耐我何?
我唯一会的曲子叫《一瓣心香》,是我谱来送给尘碧的,自龙山倾覆后,我再没弹过。
我没有修为与能力驾驭伏羲琴,只能驱动女娲石从心中破出以驾驭琴。我的心大抵已经碎的差不多了,取出那石头不难。
旋律响起时,依稀还有哥哥轻轻哼唱的声音。
脚下水停止涨,兵戈声渐渐没去了,哭嚎声没去了。
女娲傲立于昆仑之巅白袖轻笼宝莲灯碎片消去所有魔性。
伏羲琴化出白色的光华挥散开来,泽被到苍生所在的每个角落。
一道光华后魔眼并佛魔同时消失。
我摔在地上,伏羲琴断为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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