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颔首,面露轻浅笑意,“阿母说得对,女儿照做便是了!”
崔氏的手轻轻摩挲过伽罗面纱上的红梅,“伽罗,阿母知晓你的心思,但今日的晚宴,你不可亲近宇文邕。”
“是,女儿谨遵阿母之命。”
伽罗只声音低沉地回了这一语,从独孤舍到未央宫,便再无了其他话语。
与伽罗同乘一马车的独孤菱罗见得她此副模样,虽心疼这个小阿妹,却又想到了她受伤那日,阿父对她过分疼爱。于独孤菱罗看来,伽罗为了独孤舍及如此疼爱她的阿父,撇下自己心仪的情郎,去亲近世子,并无何不可。
在未央宫门口伸脖子张望的吐奚谷一瞧见独孤舍的马车,便紧跑着迎了上来,见到前一辆马车,想到是独孤舍大司马夫人的。他缩了缩脑袋,小跑着迎上了后一辆马车。
婢女左右掀开帷幔时,吐奚谷上前行了一礼,“夫人与七女郎可是来了,小奴被世子派遣在这宫门口守了好几个时辰,眼瞧着别人府舍中的夫人、女郎皆来了,小奴还以为是小奴瞎了眼,把你们错了过去呢!”
先下马车的独孤菱罗轻轻敲了敲吐奚谷的帽子,“我看是世子令你在此等七女郎罢!”
吐奚谷不敢看贵气逼人的独孤菱罗,垂着脑袋挠了挠耳根,“世子的这点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夫人,只这寻常人都瞧出来的事情,偏偏聪慧的七女郎瞧不出来。”
一跃跳下马车的伽罗,打歪了吐奚谷脑袋上的帽子,恐吓道:“你这小奴仆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吐奚谷立即紧咬牙齿,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哀求道:“小奴不敢了,七女郎这话可不敢在世子跟前说啊。保不齐世子当真,为了让您开心,真拔了小奴的舌头,以后谁还给您通风报信世子的事啊!”
伽罗无心与他玩笑,扶着独孤菱罗便往圆极殿走去。圆极殿是魏国建立后,在未央宫新修建的宫殿,用于天子宴群臣。
冬日的黄昏极短,午后不多时,沉沉夜色便浓郁起来。圆极殿丹墀上下,伫立着许多石柱高台,上面放置着大宫灯。宫奴早已掌起宫灯,把殿前照得金风玉霜,伽罗亦是首次见得未央宫摆下如此奢靡贵气的宴席。
殿内高大挺拔的柱子皆包金裹银、朱红大漆,水晶珠帘折射映照着来自四处的烛台光辉,加之殿中所坐之人皆着华服、佩珍宝玉饰,整个殿中熠熠生着富贵金辉。
虽殿中早已聚了许多华服美艳的女眷,但独孤舍三位女眷出现于殿中时仍是引起不小的喧嚣。
崔氏与其他诸位柱国大将军的夫人坐在女眷上位,伽罗跟随着独孤菱罗与一些年轻女眷坐在了一处。
伽罗左右顾看着体态各异的贵妇及女郎,宫婢与宫奴掀起大殿幕帘进入时,冷风窜入,风摇珠佩与银烛。隔于女眷与男子间的水晶珠帘亦微晃,伽罗从珠帘缝隙中寻找着宇文邕的身影。
同坐于一处的于翼之妻宇文兰安,见得伽罗与独孤菱罗,不免蹙眉冷哼道:“到底是独孤舍的架子大,让我们在此等着独孤舍的三位尊夫人。”
伽罗来前听得了阿母百般嘱托,不可因自己善辞令,招惹是非。她与独孤菱罗相看一眼,并未接宇文兰安的话,转首继续找寻着宇文邕的身影。
李辉之妻宇文燕云圆场道:“三阿姊,伽罗还不到及笄之年,何来夫人一说。再说了,咱们是晚辈,理应候着大司马夫人。”
宇文兰安蛾眉一冷,“大司马夫人自是应当候着,来日的世子夫人难不成现在就要开始候着么,那要候到何时?”
宇文燕云刚要开口反驳,宇文兰安便阻止她道:“我可不是胡言乱语,不信你自己瞧一瞧。”
宇文燕云顺着宇文兰安所指看去,从错落有致的人群中瞧见疾步朝这边走来的宇文觉,仿若脚下生风般,连一身的月白衣袍都飘逸起来。他发束用一金玉冠束在项上,辫了几根散辫垂于脑后,腰际蹀躞玉带映衬着一身月白衣袍,清爽利落不失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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