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面容略带尴尬,她双眸紧盯看着宇文邕左肩的伤痕,满是心疼。“邕哥哥,我······”
宇文邕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宽慰伽罗道:“小伤而已,没什么紧要的。你快些回府第,安抚好你的婢女,阿史那步离的身份只能让她受委屈了。”
伽罗温顺地点了点头,与宇文邕、宇文宪告别后,匆匆赶回了独孤舍。
独孤信从独孤善处听闻了阿史那步离今日的行为,亦只能微叹一声,阿史那步离此次来长安名义上为了参加魏国封赏六官府大典,其实是为了追讨回避难于长安城的柔然末主郁久闾邓叔子及其所率领的残部。
柔然部落被突厥歼灭、收降,而邓叔子逃至魏国长安,若是轻易交还于突厥,日后突厥愈加不把魏国放在眼中,只会把魏国当做一个只会进献纳贡的附属国,那魏国在周边国家的威望会骤然下降,更无法与齐国相抗衡。
在魏国庇护邓叔子这件事上,独孤信与宇文泰的政见相统一。二人从魏国建立之初,南征北战,为魏国的安稳太平日夜操劳;在对外的政事上,二人甚少有政事冲突。
恰逢从夫人崔氏那里听闻了伽罗的婢女遭遇了何事,独孤信把两件事混在一处,自然想到了是阿史那步离所为。他心中气恼非常,一掌垂于桌案上,扶额皱眉。自己府第的婢女遭辱,身为主人却无可奈何,眼下之际,他不可给了阿史那步离任何借口来滋扰生事。
思虑再三,独孤信知晓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伽罗与李娥姿感情颇深厚,恐伽罗年轻气盛,冲动行事,非要为自己婢女讨一个公道。他即刻令人去寻了一直随侍在伽罗身侧的政客僚佐独孤颎,简单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了他,让他务必不显露意图地劝告伽罗冷静行事,不可给魏国闯下祸患。
独孤颎姓氏本为高氏,只因其父是独孤信府上的僚佐,深得独孤信所倚重,便赐了主家之姓氏独孤。
独孤颎虽年方十七年岁,却学识过人,胸中谋略气魄曾令以谋略闻名的于谨夸赞。独孤信寥寥几语,独孤颎已知晓这件事若处理不善,将牵连到邓叔子一族的存亡。
清月高悬,冷光入阁,李娥姿梳洗过后,已早早歇下。伽罗驱散了奴仆和婢女,独自一人坐于红梅树旁的石案处,明月映照着红梅树上的积雪,似繁霜霏霏。她知晓李娥姿无法安然入睡,却不知晓该同李娥姿讲些什么。
霜天寒夜,她只能令婢女多备了几个汤媪去暖李娥姿的衾席,想着若是能暖热李娥姿心中的伤痛与委屈,便是最好不过了。
阿母已赐了两个婢女去伺候李娥姿,并着意叮嘱她安分于府第,阿史那步离凌辱了李娥姿此事结束于今日,不可再生出波澜来。一想到阿史那步离阔面碧眼,满面虬髯的模样,伽罗便心疼起李娥姿来。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只今日事发突然,她一时想不到该如何作为。
她手中摩挲着沉香念珠,愧疚着自己今日未问清事情来龙去脉便伤了宇文邕,而与宇文觉的赌气又令她无法去询问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最为妥当,一向为自己献计献策的独孤颎又远去游学。
“属下独孤颎见过七女郎!”
听得久未听到温润笃定的声音,伽罗回首,独孤颎身披紫檀色披风,发丝只用一青玉冠束之,减了些许阴柔之态,却掩不去飘飘乎地仙人姿态。伽罗自认识独孤颎以来,便不时把神机妙算的他当成受了责罚被贬入凡间的神仙。
她欢喜遮掩了面上的殷忧,惊喜道:“独孤颎,你何时回来的?我刚刚心中还在念你,你就出现了,真是奇事一桩。傅母今日回来,你也是今日回来,这种种事情竟似约定好的一般,真是令我喜忧掺半。”她的声音淡了去,最后只能自己听到。
独孤颎心知伽罗喜为何事,忧为何事,却未显露半分。“数日前便回了长安,只是母亲抱病在身,便没有前来见过七女郎,今日母亲身体好转,便前来见过七女郎,恳请七女郎莫怪!”
伽罗微微摇了摇头,“你最重孝义,我岂能怪责你!”她心存疑虑,眯眼看向独孤颎威胁道:“你昨日不来,明日不来,却赶着今日我要歇息的时辰来,莫非是我阿父怕我闯下祸患,着意令你尽快赶来的?”
独孤颎爽朗轻笑了两声,皓齿明眸宛若天上冷月,“在下此时后悔把七女郎教的如此聪慧了!”
伽罗撇了撇嘴,“若是真的聪慧,此刻我早已想到既能替娥姿姐姐消恨,又能不给阿父添乱的法子了。”
独孤颎眉毛一挑,胸有成竹道:“所以,身为师父的我才会昨日不来,明日不来,赶在今日你歇息的时辰来替你想一个两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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