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好半天后,忘前尘用一壶青色的药水擦遍少年全身,然后取干净的水洗手。
“索性不包扎了,我替他用些狠药。”忘前尘洗完手,用布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一日内,就能结痂,三五日即可脱落,外伤好了,也方便挪动,你们且在这里等等吧。”
月神已经有些困倦,他迷瞪了一下,才摇摇头:“不行,不能等,思脉就要出嫁,我得回秋景城。”
忘前尘指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那他怎么办?”
“唔……”月神右手轻按左手合谷穴,试图提神醒脑:“你不是总想着收个徒弟么,收了他不就行了。我可不想带着个累赘回月神庄,大夫人定要骂我。”
月神可以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可此时大抵是身体明白,此处绝无危险,他根本提不起精神,只恨不得当即睡下才好。
看着月神那样,忘前尘摇摇头,“你到楼上去吧,那里有几间空房。”
“你带我去。”月神提出要求。
“哼,唉……”
忘前尘先是冷哼,继而一叹,当先走出门,还对花墨耘交代:“你先照看一下这孩子,稍后我再替你准备房间休息。”
“多谢忘前辈。”花墨耘目送二人离去,随后,看着床上的少年:“唉,真可怜……”
楼梯很高,月神走起来,居然左脚绊右脚,弄的整个人歪歪倒倒,忘前尘看不下去,手腕暗暗使力,直接将月神拎上楼,进了一个小间。
房中仅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忘前尘将月神丢在床上,自己坐到椅子上:“说吧,为什么要让我带你上来?”
“你当年曾说,你的医术举世无双,可是真的?”
月神问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依旧有些萎靡,身子倚靠在床柱上,眼神却极其犀利,全然不似困顿疲乏之人。
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啊……
忘前尘盯着月神看了许久,把那一张脸仔仔细细瞧了个遍,才终于开口:“不错,无甚瑕疵。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记下这易容之术呢,此间无人,你揭下面具吧,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神依言照做,忘前尘又说:“当年自诩举世无双,实则妄言,但医道之上,能胜过我的人却也不多。你且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你?”
“没错。”月神将一张脸皮撕扯下来,拿出手帕擦去脸上残存的污渍,再把手帕仔仔细细地收好。“我想问你,可曾听过封魂针?”
那手帕上绣着紫鸢花,乃澹台君言亲手所绣,他自然无比珍惜。
多年以前,忘前尘见过月神真容,而今再见,容貌竟比当年更加绝美,若是女子如此,忘前尘许还会在心中夸赞此女好颜色,可若是月神,他只能在心中叹息,冤孽。
“封魂针,听过,练过,也用过,当年……算了,不提当年,你且说,为何要问封魂针?”
不愧是曾经的医道圣手,旁人听都没听过的针法,忘前尘却学过用过。
月神笑了,仅仅是勾起嘴角,却仿佛有夺人心魄的魔力:“那你可知道,该如何解开被封魂针封印的记忆?”
忘前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虽然知道,可是……总归是封印,若是解除,只怕损伤身体精神……”
不等他说完,月神截下他的话:“无妨。”
无妨,只要,能找回那段记忆,能记起那个,叫做钟离雪颜的女子。
忘前尘出门,安顿好花墨耘,然后带着一套银针来到月神所在的房间,月神已经脱去上衣,盘坐在床上。
月神是武人,但从不在人前袒露自身,忘前尘所见,便是白皙如玉的身体。他年岁已长,倒不会生出什么旖念,只是微微摇头,等见了月神左臂上,那滴鲜艳如血的相思豆,他更是险些笑出声音,当初澹台君言替月神种下相思豆,实则令她自己蒙羞。但她放出的豪言,却无人敢轻视。
“我用你身上几处大穴做底,循序下针,以免使你受伤。这一回施针,就像是打开封魂的缺口,一时三刻间,那些被封存,记忆回不来,你还会时常精神恍惚,一些念念不忘的错记忆会出现,扰乱你心神,你千万记住,守紧本心,这样,就能早日恢复几日,不然,心神失守,可就要折腾一阵子了。”
“好。”
月神只答了一个字,便紧紧地闭上眼。
天明之后,月神还未起床,就听到门外花墨耘在咋咋呼呼地叫唤:“哇,忘前辈,您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才过去多久啊,他身上的伤口都结痂了!”
忘前尘即便隐遁之前早已被天下人奉为医道圣手,可此时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真心夸赞,也难免有些得意,他和花墨耘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开心。
月神努力在脑中搜索关于钟离雪颜的记忆,可惜一无所获,他知道这是时机未到,索性出门寻找梳洗的水房。
大清早,医馆并没有多少人,月神洗了脸,发觉头发有些松散,他解开发带自己弄了许久,总觉得不合心意,索性去找花墨耘。
花墨耘起得早,已经在少年所处的那间房里,月神掀开帘子走进去,就看到那少年已经醒了,倚靠在墙边——原来他躺的那个床居然可以轻松挪动,此时床不在房子中间,而是靠着一侧墙壁。
花墨耘坐在床边,观察那少年,听见有脚步声,知道有人进来,无需回头,就察觉出是月神的气息。
而那位少年,则正对着月神,他起先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可一见月神,眼睛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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