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姊正打算再开口时,梓莹很大声地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
「……梓莹?怎么——」
梓莹无视于我的叫声,背起琴盒便大步穿过桌子之间,一下子就消失在楼梯下了。
正要站起身的我只好茫然地坐回椅子上。
什么跟什么啊,突然这样。是谁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了吗?
「唉呀呀,这女孩还真敏感啊!」
学姊喃喃自语。她拿下发夹,佣懒地松开乌溜溜的长发之后,叹了口气。
「我原本没打算要责备她的,结果还是被她察觉了。」
这是——怎么回事?学姊刚才说了什么吗?我根本搞不懂。
「睿博,你还在这里干嘛?」
风雪整个拳头快要挥到我的脸上。
「还不快去追!别在这里发呆!」
「咦?钦?我吗?」
「快去追就对了,笨蛋!有够迟钝的!」
风雪朝我的大腿狠狠地踹了一脚,我赶忙站起身,快步地往楼梯那边冲去。
我在车站的入口追上梓莹。在通往月台的下楼人潮中,我发现了一头栗子色的长发和吉他的形状,于是急忙拿出定期车票,穿过验票闸门。
「梓莹!」
刚走下楼梯,经过长椅旁的梓莹回过头来,眼角好像还带着泪。
「……不要跟着我。」
「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没生气。」
旁边的人都看着我,这些视线真令人不舒服。而且其中也有我们学校的学生。
「咦?那是为什么?」
下行电车进站的声音盖过了我的话语。我追着梓莹,想也不想地就跳进车厢。
「……你应该搭另一个方向的车吧?」
「咦?啊,是没错啦……」
仔细一想,我的包包跟贝斯都还摆在麦当劳里面。怎么办?还得回去一趟?那两个人会等我回去吗?
列车出站了。梓莹坐在空座椅最靠边的地方,她把吉他放在膝上,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我站在她的身边,背靠着车门旁。
「为什么要跟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坐电车到没去过的街上闲晃。」
「笨蛋。」
丢下这句话之后,梓莹就没再说话了。为了缓和气氛,我只好一直说些无聊的笑话——老实说,还是想办法把这个毛病改一改比较好。
我一边感觉到电车的震动传到上半身,一边回忆和东方千里之间的对话。只能等到梓莹自己愿意开口。说这话的是——啊,对了……不是我,是哲朗说的。
我可说不出那种话。现在我就已经等不下去,很想推开梓莹紧紧抱住的吉他,然后把脸凑过去质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曾几何时,我也跟她说过:如果有什么烦恼就直接说出来。
她最后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当列车在不知道第几个站停下时,梓莹突然站起身来。因为她在发车铃刚响起时冲出车外,我差点就被她留在电车里。
这个站几乎没有乘客下车,是个偏僻的小站。月台几乎都没有屋顶,西斜的强烈日照猛烈地晒着柏油路。围栏的另一头只看到一小块一小块乱七八糟的田地、铺满碎石的道路以及稀稀落落的平房。
咦?我之前问梓莹住在哪里的时候——
「梓莹,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梓莹背对着我把吉他背起来,接着转过头对我说:
「……我只是突然想在一个不知名的车站下车而已。」
她喃喃地说着,接着便迈开脚步,往剪票口走去。这么说来,她好像本来就是跷家的惯犯啊?她经常这样突然搞失踪吗?我好像可以了解东方千里为什么会有过度保护女儿的倾向了。
由于我还得补票,结果还差点跟丢快步跑出剪票口的梓莹,直到两旁都种着玉米的石子路上,才终于追上她的背影。不过我还是没办法出声喊住她,只好跟过去一样,在她身后大约五公尺的地方安静地走着。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梓莹才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座横跨干枯溪流的桥中央。原来是因为一阵好像生锈了的寂寥电子乐曲从远方传来。那是傍晚五点市公所广播提醒小孩子回家的钟声。这段从市内几个定点广播喇叭传出的旋律,似乎在中国的各个城镇都一样。是德弗札克的新世界交响曲第二乐章。
更远处的喇叭又传来相同的旋律,隔了一段时间和起初听到的声音轻轻重叠,形成一段模糊的卡农。
梓莹扶着桥边的栏杆,视线在空中四处游移,探寻着这段旋律。
当我追上她的时候,她喃喃地说着:
「……为什么中国每天一到傍晚就要播放这么寂寞的曲子呢?我因为演奏会的关系到处巡回,可是不管到了哪里,听到的都是同样的曲子。」
我歪着头,觉得有些奇怪。
「在美国和其他国家,这首歌明明就是葬礼上播放的曲子。」她边说边望着河面。
是这样吗?那应该是一种文化差异吧?
「这首曲子后来又被改写成念故乡和日落远山两首歌,因为听起来就给人傍晚了该回家的感觉啊……对中国人而言是这样啦。」
「是喔?」梓莹只回了一句,就把眼睛闭上,侧耳倾听着轰隆轰隆的声响被吸进空中。
大概没什么人知道这首曲子是德弗札克写的,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首曲子替代了填满深切思乡之情的信纸,自新世界美国寄予祖国捷克。
「……为什么?」
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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