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到我发出怪声,东方千里抬起头来。
「你想说什么吗?」
「咦?啊,不,没事。」
我挥挥手蒙混过去,握紧拳头抵着额头思考。是这么回事吗?是要我这么做的意思吗?
感到万分迷惘的我开口了:
「呃……我会试着再和梓莹谈谈看,但可能没办法问出她在想什么。我会老实地跟她说您替他担心,或是劝她好好地跟爸爸说说话之类的。这样可以吗?」
东方千里的嘴角缓和了一点点,慢慢地点了两次头。
「这样很好。」
「这样吗?不过……」我润了润嘴唇。「我无法在学校跟她说,而且暑假马上就要到了。」
「嗯?」
「嗯,也就是说……我想,如果是在住宿集训的时候,或许会有机会可以跟她谈谈。」
东方千里毫不隐瞒地露出厌恶的神色。梓莹的表情那么容易解读,应该就是还传自这个人?
「不过那可是要住在外面耶?」住宿集训就是这样啊。「而且我不是说过你们还只是高中生吗?何况梓莹的手指又不方便,精神方面也不稳定,太勉强了。」
「所以……我也觉得继续这样强逼她不太好,而且梓莹的态度或许反而会因此更加强硬。如果您准许她参加住宿集训之类的活动,也许——她会慢慢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我一边偷瞄东方千里僵硬的脸庞,一边慎重地拣选适当的词汇说话。因为我也想跟梓莹一起去集训,而且她可是乐团好不容易找齐的成员啊。
「为什么要搞摇滚乐团?真搞不懂。」东方千里一脸不愉快地说着:「我可以理解她想暂时脱离钢琴一阵子,不过为什么要去玩电吉他呢?」
我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拿起电吉他?我也不知道。一开始也许只是要逃离钢琴。不过,现在应该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
「……您不喜欢摇滚乐吗?」
问出口以后才突然觉得很丢脸。我竟然对一个能力受到全世界认可的指挥家问这种问题?不过,东方千里的回答倒是相当令人意外。
「我没有傲慢到可以回答这种问题。」
「……咦?」
「摇滚乐或古典音乐,这些不过是唱片公司和唱片行为了让唱片架容易辨认而贴上的标签。没错吧?依照作曲家来评论音乐也是一件危险的事,这你应该很了解吧?写命运交响曲的贝多芬和写田园交响曲的贝多芬,即使时期差不多,却是不一样的人。就连同一个人在同一个时期所作的曲子都是如此,数千人所创作的无数音乐就更不用说了。只凭某家公司为求方便而做的分类,就指着某个架子说喜欢不喜欢,你不认为这是一种傲慢吗?」
这个……或许事实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
「你用摇滚乐一词概括的那些曲子我几乎都没听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所处的地方,是这个意思吗?
既然如此……
我站起来,走到音响组旁边,从堆积如山的卡式录音带之中找出一卷来。录音带的标签上只写着一个日期,「7/6」。
是我们四个人的乐团成立的那一天。
我把卡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后,就听到一阵混浊的噪音,其中夹杂着吉他回授声和学姊的呼吸声,接着听到风雪用鼓棒敲着倒数4拍的下一秒,我又被拉回了七月六日的那个午后。
沉重的大鼓节拍。热气与重低音充斥在冷气效果很差的房间里,我的手指正弹奏着这股脉动。我闭上双眼,跳动在昏暗之中的铜钹反光、爵士鼓后风雪那泛着红潮的脸庞、视野左边神乐坂学姊配合着节拍甩动的黑发、以及右手边梓莹那隐约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栗子色长发,都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学姊的即兴重复段彷佛划开了沙漠的沙,梓莹的er电吉他吐出的的管乐合奏便在其上与歌声相互呼应。
曲子是齐柏林飞船的kair。
我和其他两人的开端也是这首歌,点燃我内心的一首歌。
如果梓莹也在就好了——当时的我如此恳切地祈望着,所以才为此而奋战。
就在七月六日,我心中的祈望终于实现了。那是梓莹加入民音社后首次练团,没有任何言语或其他交流,只凭这首歌就把我们全都吸了进去。梓莹她应该没听过这首歌,即此如此,在学姊弹奏的前奏停顿那一瞬间,梓莹就窜了进来。以一股鲜明强烈的乐音——彷佛击破了我心脏,让练习教室洒满热血。
这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关在房间里弹钢琴的梓莹发出的声音了。尽管尖锐依旧,不过那棘刺已经不再把接近她的人赶出去,反而深深地刺进其他人内心,并在其中直接贯注了梓莹的热情。
我们四个人是一体的。就在那一刻,我和学姊四目交会了短短的一瞬间,便看穿了彼此心中都烙印着同样的想法。我们的左手和右手,终于在一起了。
对于梓莹而言,这不是一个让她逃避的地方。
我把手放在喇叭上,将意识从那天笼罩着热气的房间拉回我家的客厅。
曲子结束、录音带「啪」地一声停下来之后,我待在音响组前面,一时之间还无法动弹。因为还可以感觉到脸上带着一股热度。
回过头一看,东方千里正用手撑着额头,几乎要把半边的脸给遮起来。我叹了口气,这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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