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和梓莹将爵士鼓组里第二大的落地鼓当作桌子,不知所以的讽刺对话一直没停过。我觉得无聊,于是专心帮自己的贝斯调音;调完正准备接上扩大机时,梓莹似乎已经疲于跟开口闭口「真咚咚」的风雪继续吵了,视线也转移到吉他上来。
梓莹以嘴唇夹着匹克,几乎无法使力的手指穿过匹克上的环,接下来的瞬间,她用力一挥手,mahall扩大机里接连跃出强力水流般凌厉的声音,我感受到有如钻头刺入脊椎的冲击,身体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只能以汗湿的手重新拿稳自己的贝斯。
梓莹完全不使用效果器,所以声音听起来就是吉他和扩大机——fender和hall两间公司最基本的技术相互撞击而产生的、最原始的力道。哈农练习曲第四十三号——明明是专门训练钢琴指法的机械化练习曲,但是从梓莹的吉他中流泻出来的音符,却总能加速我内心的悸动。
视线移回自己的贝斯时,突然听到钹的声音进出……脚踏钹以十六拍节奏迎合梓莹的吉他擦出粗糙的金属音、大鼓像催促般跺得轰隆作响。风雪手中握着的鼓棒正快速地律动,简直就像飞舞中的蜻蜓翅膀。
梓莹瞬间朝上看了一眼,突然中断了演奏。以为风雪也正好停手的当儿,其实她是观察梓莹的呼吸,再次开始演奏时恰巧搭上了梓莹的节拍。拌嘴之后又用乐器吵架吗?最近的练习老是以这样的模式开始……这一切都要怪社长老是迟到啦!我屏住呼吸,轻轻地拨动贝斯弦,在机关枪般的旋律中潜入自己的音符,寻找自己的空间。
忽然间,敞开的门扉流入一股热气,瞬间打断了突然开始的即兴演奏。
「早安啊同志们,热火已经完全点燃啦?我好高兴啊!」
门口有个高挑的身影,双眼像猛禽的女王一般锐利,黑亮的长发因夏天到了而拢到身后,使她看来更加厉害了。那是……我们民俗音乐研究社的社长——古芊芊学姊。
学姊的领口没系上蝴蝶结,衬衫前襟大剠刺地敞开到令人不知该看哪里才好,肩上还背着吉他琴盒。她流了不少汗,大概是刚刚才骑脚踏车到学校吧(要是早上到校,就会像我或是梓莹一样先把吉他拿到这间教室来放才是)。这个人老是这样,为什么不会留级也不用补习呢?这件事实在足以列入本校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东方同志今天看起来也不大高兴啊,真美!」学姊边赞美边走过我身旁靠近梓莹,而梓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只好任由学姐紧抱着、磨蹭她的脸颊。与其说梓莹的表情是厌恶,倒不如说是难为情:而且她还向我投以求救的眼光,这也让我很困扰。
「啊,别担心,我也不会忘记还有雪风同志的唷!你的头发好像短了一点啊?嗯,这样还是很可爱。」
接着学姊又抱着风雪的头,抚摸她的头发:风雪看起来很高兴,还把鼻尖埋进学姊的胸前。这时候的我已经想说「真抱歉打扰各位」,然后走出教室去了。
「年轻人,门是你修好的吗?」学姊的话锋突然转到我身上。
「咦?啊!嗯,是的。」
因为门关不紧,所以老是会有缝隙让声音传出去,而且空调的效率也差。
「声音不会传出去也好。」学姊看着门细声说着:「但这样冷气也会比较冷吧……」
这样不好吗?夏天能开冷气就是音乐社团最棒的地方,不是吗?此时学姊放开风雪,往我这儿靠过来.
「因为少女肌肤上渗出的汗水而沾湿、变透明的白色衬衫——这可是我国夏日景色中最美的画面之一。可是,随着空调的普及,这样的美景也慢慢消失了。年轻人意下如何呢?不开冷气练习的话……」
「拜托你饶了我吧!这间密室里有四个人耶!」
参加这个三女一男的社团后才知道的事情之一……就是古学姊喜欢女生是不折不拙的事实。起初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这个人挂在嘴边的话都是真的。
「大家都泼点水再来练习如何?」风雪说道。
「绝对不行!那样会伤到乐器。」梓莹提出相当认真的异议。
「雪风同志,你不懂,汗水并不只是盐水,而是无产阶级为了革命而流的鲜血啊!」
风雪歪着头,应该是不懂学姊在说什么吧?其实我也不懂。
「那么大家一起到比较凉爽的地方练习如何?我想去海边耶!」
「海边怎么练团啦……」
「不不,可以喔!其实我已经借好别墅了。」
学姊突然这么说,害我吓得转过头去.别墅?
「暑假的住宿集训!七月二十八日出发,三天两夜,我把朋友的别墅抢来用,所以住宿费全免,而且是紧邻海边的别墅唷!」
话才说完,学姊就从琴盒上的口袋取出不知道哪时候做好的a4大小传单。上面写着「民音社暑期集训说明」。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让我僵在原地。
「哇!好棒!睿博,快来看快来看。」
风雪跨过爵士鼓,把说明书第一页往我这递过来,我完全不懂为什么集训说明书要用到彩色印刷,但矗立在傍晚海边的纯白小屋照片看起来确实很潇洒。
「不,那个……等等,我是第一次听说集训的事啦,但学姊有得到老师的同意吗?」
「没啊!对外宣称只是我们四个要去海边玩。」
这样好吗……这样真的好吗?
「要是取得学校许可然后举办正式的社团集训,顾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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