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杜小九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睡着了,并且就在程城的怀里。
她看着自己身前的伤口,伤口很深,深可见骨,不过并无大碍,那里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皮肤上已经没了血色,似乎在开始慢慢愈合。但仍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回忆当晚,程城重伤醒来,与段一一两人合力将杜小九抱起,潜伏到了一艘早就准备好的商船内,一直顺着河流向下,一直到了断崖山的山脚下才靠岸,可因为天黑路滑,这里已经连日大雨,不能再前行,两人商议,藏匿在附近的一处破庙之中,待到天明的时候,再带着杜小九回到早已驻扎好的断崖山中的军中大营。
段一一内伤极重,想起那日杜小九赶到之前他们已经遭受重创,那伙黑衣人来路不明,却各个伸手迅猛,出手狠辣,要不是先前遇到他们,当日也不会摆在紫青陌的暗卫手下。
幸好杜小九早就有所准备,猜到了紫青陌会突然将她带走,他才会在当时自告奋勇的叫紫青陌与杜小九独自前去,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臣民带领到安全的断崖山之上。
天黑前,段一一留下程城和杜小九先行回去叫人准备去接杜小九,他早早的就守候在营帐里,东瞅瞅西望望,总算在天亮的时候看见了程城和杜小九回来的身影。
“杜小九,程城伤势如何?”段一一上前问道。
“进去再说。”杜小九有些焦急。
入了营帐,借着一只晨起的日光,杜小九才注意到程城的伤口很深,她轻蹙眉心,“哎,来人,去叫御医来。”
“可有想到在你赶到之前刺杀我们的黑衣人是谁?依照手法来看不死咱们昭国之人,更不是大凌,难道是塞外?”段一一小心翼翼的猜测着。
杜小九一直紧皱双眉,草草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将程城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程城的伤口只有两处,一处在她的脖子上,伤到了锁骨,一处在她的小腿上,小腿上的伤口只是擦伤,暂时无碍,可是锁骨上的伤口已经看见了她的骨头,尤其因为加之火药灼伤,她似乎因为烧伤和雨水湿重的缘故那伤口在恶化,还在发着恶臭,像是一块腐肉在她的肩头上。
御医赶来的时候也是愁眉不展,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听杜小九说那是因为烧伤和刀伤所致,御医更加焦急了,“皇上,老臣无能为力啊。这,怕是刀伤还有毒,老臣学术不精,我,我……无能为力啊。”
杜小九微微点头,“我知道。去吧,开些要过来,剩下事交给我。”
段一一紧张的看着杜小九的脸,低头不语。
杜小九紧握双拳,懊恼至极。
“不如,将程城送到城里去,找大夫来看。”跟在杜小九身边的御医还只是个学徒,因为年轻,所以跟来,老御医皆留在原来的皇城。
“我去。”段一一推开杜小九,“你守在这里,只有我去才安全。”
“我们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们,我怕再出事。”
段一一微微垂眸,轻声应道,“好。”
两人来不及在营帐里喝上一口水,那边得知他们回来的周梦仙还没走到营帐之内,就瞧见杜小九和段一一抱着程城急急的往外面走。
“哎,皇上,段大侠,你们这是……”
“周梦仙,好生照看这里,守卫不能松懈,我们天黑前就回来。”
“是,皇上。路上要小心才是!”
两人一人一匹快马,转瞬间就下了山,入了茂密的山林。
可刚刚没入山林之内,杜小九的快马就停了下来。
段一一跟在其后,勒紧马缰,瞧着那边黑压压一片的人,紧绷起来。
紫青陌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马背上的杜小九,便大步往队伍外面走。
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兵马,紫青陌在人群中慢慢移动。那尖利的钢刀和长矛在他的身上擦过。紫青陌眼皮都未曾为之颤抖一下。
走到杜小九跟前,紫青陌安静的矗立着,等待着杜小九开口说话。
“你们推后十步。”
得令而下,领军的将士一声低吼,“退后十步。”
顿时脚步提起,整齐划一,宏声如雷。紫青陌迎着满天的尘土,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杜小九,“跟我回去。”
杜小九的伤口正在渐渐的愈合,可依旧感觉到浑身那难耐艰涩的痛处传来,尤其,当她看到自己手臂之上还未闭合的伤口,似乎闻到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叫她欲罢不能,浑身颤抖。
此刻的杜小九虚弱至极,难以再像从前那样身轻如燕,她觉得自己沉重的像一个绝大的山石,正被人用坚硬的东西翘起她身体的一块,试图将她扔到山下去。眼前似乎飘动着片片雪花,鼻翼中流淌着一股抢人的腥臭。
紫青陌就坐在她跟前,不住的盯着她身体上的变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
“杜小九……”
杜小九对他摇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
紫青陌突然转身,向后走去,两步之后,他站在那里,遥望远处的眉山和高耸的城墙,波涛汹涌的护城河下几只游动的树叶在拍岸的河水中滑行,正如此刻站在万人之中的杜小九和段一一,孤立无援,没有目的,没有港湾。
待到微风拂来,吹乱了他的长发,才打乱他的思绪,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复又走到杜小九跟前,伸出手,那双手似乎有股魔力,正吸引着杜小九靠近,叫她不能自己,“跟我走,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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