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子启带领三两个宫人从晨怡宫中走了出来,他不停的深呼吸,脚步不像平日那般急切,一步步的看着是那样的沉重与犹豫。
正午时分还灿烂的天空,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彩似乎在昭告着什么,压的人喘不过气了,子启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拖着十二层帝王祭祀袍的宫人们,有些陌生有些失落,又有些恍惚,感觉空空落落的,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想起赵德顺在昨夜已被自己打发走了。
子启想起那张满是皱纹却总是忧愁的脸,心中充满了愧疚,可抬眸看一眼四周的高墙,又忆起那新的户籍和几亩房契,嘴角再次挂上几分浅笑,不管是谁,跟着自己总是被困在高墙之中,外面天高地远,自由自在,倒不如大家都重新开始,重新过活,总比跟着自己一日比一日绝望来得好。
子启突然想念那张刀刻般的俊颜,还有那一双总是微微眯起的凤眼,两日不见,心中却越发的想念了,不禁加快了脚步,不顾身后的太监宫女,不顾仪表的一阵风般朝东宫方向跑去。
子启气喘吁吁的跑进东宫院,不等通报,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本还喧闹的说话声嘎然而止,屋内几个人齐齐朝子启望去,脸上均是失了颜色。
子启满是笑容的脸,一点点的沉寂下来,本柔和的眉宇间瞬时凌厉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凌厉的将周围的人扫了一个来回,目光触及坐在中间的那个淡黄色的身影,对上那双仇恨的凤眸时,子启的目光顿了顿,停了下来,那双杏仁儿般的眼眸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一点点的软弱了下来,变得水水的,浅浅的,极为柔和的波光在潺潺流动着。
一时间,诺大的殿堂极为寂静,不知是谁清咳了一句,所有人都齐齐跪下身来,给子启问安,子启扫了一眼跪在四周的人,首当其中的便是御林军统领萧远,其次有个两个三品的文官,还有便是璟王妃家的兄长和沁太妃的外甥,子启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那眼中的迫不及待与杀意甚至连隐藏都不肯。
子启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都下去吧。”
几个人站起身来,看了子启一眼,脚却没有动,御林军统领萧远紧紧的盯着子启的一举一动,手不自主的扶住了腰间的佩刀,子启想冷笑,在这一个瞬间心中溢满了杀意,眉宇间冰冰冷,那眸中的怒火与狂躁,快要蒙蔽理智。
璟奕适时的轻咳了一声:“本王与陛下有些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璟奕,均是满脸的担忧。璟奕对众人微点了点头,众人这才安静的躬身退下,甚至都不曾看站在门旁的帝王一眼。
子启看着众人的脸色与杀气,突然忆起许久许久以前,那些弹劾自己的臣子们还有那些欺负过自己的皇子,以及太子浅笑而邪恶的嘴角……那一句句的熟悉的咒骂与鄙视,似乎从来不曾远去过,那对待玩物般的糟践,不屑一顾,似乎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似乎在那些眼里,自己从不曾是个帝王,即便如何的残暴,即便老皇帝明明临死前承认了自己,可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仍然是个不被承认的杂种,仍然是个没有尊严的玩物。
这一瞬间,子启感觉到自己的恨意,甚至有些怨恨璟奕,那是从来不曾有的情绪,那是从来不舍得的怨恨,就这样直直的从心中冒了出来。
璟奕见子启一直楞站原地,让人看不透心思,又咳了两声。
子启听到熟悉又想念的声音,不禁转过脸来看向璟奕,那是一张便是入了地狱都忘不掉的容颜,为了那一个浅笑,一句赞许,自己放弃了所有能放弃的一起,抛弃了一切能抛弃的人,甚至甩开了救赎,只为了他能舒服一些,只为了他能过的好一些,走到这一步,本是自己执拗的选择,又怎么能恨他呢?又怎舍得恨他?
安泰和谐大煜朝(六)
子启眉宇间的阴霾瞬时散去,抬起水水软软的杏眸,轻声笑道:“四哥,若是不舒服先去躺一会吧,我将明日祭祀用的袍子带来了,一会四哥试一试,看看合身与否?”
璟奕看子启恢复往昔的软弱,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亲王袍,没什么好试的。”话毕转身进了内室。
子启跟那些托住袍子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一起走进了内室,子启抬眼看向璟奕已闭上双眼躺在榻上,眼窝微微泛青,看样子似乎是极为疲惫,宫女们轻声将十二层祭祀袍放下,便无声的退下。
子启走到榻边,站在一旁,轻轻的按着璟奕的太阳穴,心疼的说道:“四哥万事莫要多操心,便是什么不管,还有下面的人呢,朝廷养他们便是让他们出力的,四哥何苦累了自己?”
璟奕冷笑一声:“有什么话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子启的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璟奕的穴位,低声道:“四哥其实不必如此累心,有些东西本该是四哥便终归是四哥的,谁也抢不走。”
璟奕伸手甩开了子启的手:“陛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疑心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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