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型走道上铺着厚地毯,头顶一排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圆铜灯把狭长幽静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萧香吸着软底拖鞋无声无息的往走道尽头的楼梯口处走,用力拉开栅紧的舱门锁,刚打开门,一阵强风便强行灌过来,他迅速迈出并关上门,走下两层折型木楼梯,来到宽敞的甲板上。
腕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过二十分,若在城里,此时正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在这几乎与黑暗融成一片的海上,此时已经是万籁俱寂,除了四周传来的波涛拍打船体的沉闷声响。
那道女声早已不闻,萧香环目四顾,周围空荡荡的没见其他人影,于是便踢掉软拖,双手展开,高仰起头,细长的颈脖到精巧的下颌连成一道优美的弧度,长长的发丝垂在风中无依荡涤,赤着足踮着脚尖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的漫步、旋转,铅华弗御的面容上笑若澹冶春山,薄衫簌簌,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如不慎坠入凡间的仙人,嫚妙出尘。
脚底下的甲板似乎还有烈日留下的余温,暖洋洋的从细嫩敏感的皮层渗入,漫延至周身皮肤脉络,像是被谁宠爱抚摸着,有些酥痒难耐的感觉,萧香微笑,走到栏杆边,垂首往下望,正好一个小浪头拍打过来,被结实的船体拍碎,珠玉飞溅,轻微的“哗啦”一声就隐没在深广的海中,但瞬间又重整旗鼓往船体打来。
如此的循环往复着,他看得失神恍惚。即使与海面隔了二三米距离,但却真实的感觉得到海水流动间那无声息的诱惑,有些微凉,有些透明,就连那片绵延的墨蓝色及空气中的水汽都在传达一个讯息:跳下去,跳下去……
可以么?
可以。
“那我就跳了。”他暗自窃乐,把左手一米外的软梯展开,垂至海里,把手中的钥匙抛到地上,小心翼翼的爬过栏杆,一级级的下滑,不稍片刻,脚尖就已触到冰凉的海水,再往下几寸,那滑润绵绵的感觉便包裹住整个脚掌,舒服之极。
脚掌在水中划了几下,他索性松开手往海里扑腾过去,在梯边来回游了几圈,不过瘾,又潜水往远处游去。
他潜得不深,灯光照射下依稀可见水中那抹白色身影在移动,水浮力让白衣鼓胀,乍一看还挺吓人,尤其是他在浮出水面后仰飘着,一动不动,像具新鲜的尸体,周身泛着诡异。所以,当一声尖锐的惊叫声横空爆发时,他丝毫不知自己无意中把人吓得几乎要shī_jìn,依然悠哉自在的望着夜空,寻找乌云罅隙中的星辰,身体随着波浪飘动。
而在那声尖叫声过后,整个轮船开始喧闹起来了,原本黑暗寂静的客房此时都纷纷亮起灯,被扰醒了的客人们也都好奇的走出来看情况,结果彼此间一问三不知,再看看对方一脸惺忪衣襟凌乱的模样,顿觉失态,又纷纷缩回房欲继续睡觉,谁知还没躺下,那惊恐的尖叫声又再一次响起,于是大家都顾不得自己是否衣端貌正,飞速冲出房门,寻向声发处,敲了好几下门又说明了来意,惊吓过度的屋主总算是开门了——是个披头散发的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儿,一见人便直扑过去,哆哆嗦嗦的说:“海里有、有个、死、死人。”
“死人?”一个斯文的男人蹙眉,寻思半晌觉得不太可能,要有死人早之前就发现了,怎可能等到夜阑人静的此时呢?“你在哪儿见的?”
女孩儿摇手指向洞开的窗户。
另一男人快步走过去,探头望了望,转身对众人说:“是有个人在海里,下去看看吧。”
一伙人结伴下楼,在经过走道最末端的那间房时,又一年轻男人探头出来问,得知情况后便一脸平淡的关上门,刚往床上躺下,眼皮忽然跳了几下,奇怪的不安感促使他又起身,套上衣衫。
“去哪儿?”床上另一人迷迷糊糊问。
“听说有人死了,我下去看看,你继续睡吧。”
那人一听,猛弹了上来,扬高声调叫:“死了?我也去。”说着便跳下床,拿了衣衫跟在他身后。
到甲板上时,客人们都已经聚集在栏杆边张望,对着远处海面那抹白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呈百家争鸣之势,但谁也没想要下水去看个究竟,英雄主义毕竟不是普通人会有的,谁不想太平呢,谁会无事惹上一身腥呢,看看热闹就罢了。
年轻男人冷眼旁观这些面目朦胧的人,无言的把视线转向海里,恍眼觉得那尸体似乎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紧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耳边如炸雷般同时响起几个女子的惊叫声:啊!他动了!
是,大家都看见他动了,他的手抬起来比划了一下又垂下,然后整个人便翻过身潜到水里,朝这边划过来。
“这分明是个活人嘛!”有人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叫起来,“人家在浮泳呢!”
“可是刚才那模样大家都见了,是挺吓人的啊。”一个女孩儿心有余悸的说。
“哎,他是跟我们一船上的呢。”一男人捉起软梯,啼笑皆非,“大惊小怪的,闹笑话了。”
“今晚咱算是临阵磨枪上演了一部惊悚片了,片名就叫《海上惊魂夜》。哎,谁是导演呢?群众演员报酬多少……”
正当群鸦啁哳时,水面哗啦一声,一张洁白漂亮的脸湿漉漉的冒了出来,两方对望,彼此都愕然,船上的人刹那间都噤声了,愣愣望着海里的人,眼神疑惑,丝毫想不起船上有这等香培玉琢的美人。
“愣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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