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房间门口却又近乡情怯般地愣了会儿,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刀子。他上辈子看不起他,却也无心害他,只当自己家养了条狗。可死到临到才发现,这可不是狗,是条狼。即使这条狼现在还没亮爪牙。
苏湛吸了口气,往苏泛的床头走去。他背着星光,恰恰将苏泛平静的睡颜挡在阴影里。这家伙安安静静的感觉,还真有点自个儿老妈温和的味道,难怪还有人嚼舌根头说苏大少更像将军夫人。
苏湛心里冷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就让自己将这个所谓的苏大少扼杀在摇篮里头吧,好过将来你死我活地争个没完没了。握着刀子的手却已经是蠢蠢欲动。苏湛被复仇的火焰烧得炙热无比,
已经是抱了最坏的后果了,他赌他的命比苏泛值钱多了,即便明早醒来苏家的大少爷没了,他坚信自己也不会怎么样。
窗外只有一阵阵的蝉鸣和蛙叫,清爽的夜风阵阵。苏泛似乎是极为痛苦地皱了皱眉头,睫毛抖动。猛地见他有了动静,苏湛方想抽刀,冷不丁地,苏泛睁开了眼。
纯净的孩子的眼。
苏泛带着鼻音惊讶地问道,“弟弟,你怎么在这儿?不睡么?”他是想爬起来,可是双腿上了药还是疼得不得了,根本没法用力。
苏泛总爱叫他弟弟,尾音总是很轻带着孩子特有的欢喜。苏湛倒没有被苏泛这么一醒给吓到,反而被他这一声“弟弟”给吓了一跳,错觉般认为苏泛有多喜欢他似的。
苏湛不回答,抿着嘴侧了下身子,让光线落在苏泛脸上,好让自己更加看清他的表情——没有那天在湖边的带着恶意与畅快的恶心笑容。他甚至产生错觉,自己重活一世,还是不是原来的苏湛。而眼前这个一脸不知世事的小孩,到底是不是杀自己的苏泛?
苏泛则揉着眼睛颇为迷糊地看着一身睡衣站在自己床头的弟弟,目光纯净如天上不染尘的星子。
苏湛冷着一张小脸,密长的睫毛挡住了挡住了一半的目光,再被这夜的阴影一挡,更是让苏泛看不懂他的神色。倒是觉得原本吵吵闹闹的苏湛现在却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不确定。
苏泛见苏湛既不出声也不动作,只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明明是夏天,自己却不由地一股森冷。于是出声打破僵局,“弟弟,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推推搡搡,我真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水的,我知道你怕水——”
苏湛抿着小嘴细细地看了看准备絮絮叨叨的苏泛,暗暗懊恼自己动作太慢,不是不想下手,是现在已经失了时机,这家伙,估计自己一亮刀立马可以喊醒整个苏家上下的人。不得手不说,估计苏泛跟自己那时必须得分隔开了,更加不好找机会。
苏泛解释了一番,见苏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心底开始发毛。
苏湛听着苏泛啰啰嗦嗦一番话,脑壳子要炸开了,又想到今晚没法把苏泛干净利索地解决掉,心肝子都要气裂了,冷不丁地他摸到了口袋里的几颗糖,忍无可忍地丢到苏泛身上,“妈的,吃糖,堵上你的嘴。”
苏泛一愣,而后抓起小被子上的糖果攥在手心里。
弯着眼睛笑了笑,“弟弟是特意过来看我的么?我很高兴啊,不过这么晚了我刷牙了不能吃糖,会蛀牙——”苏泛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特别喜欢糖,但是大妈怕他蛀牙,这糖果都是按着数量每天给的,苏湛每天当宝似的,还为此经常明目张胆地抢自己的糖吃。
苏湛瞧着苏泛弯成月牙的眼睛,很是不耐烦地打断道,“啰嗦死了,谁特意来看你,老子回去睡觉了!”说罢一扭头,转身跑了。
他真的是,憋屈到极点了。奶奶的,这刀子没给出去,倒是损失了他几颗糖!
苏泛的手里紧紧抓着几颗糖果,犹带着苏湛身上的温度,清秀的眉眼注视着苏湛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口气微笑了笑,继续躺回床上睡觉了。
6、第 6 章 ...
憋屈到极致的苏二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一夜无眠。
苏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仅仅是平静,在一群家仆看来,简直就是宁静了。往常二少爷吃完早饭后休息一会儿就要开始闹腾,踢狗逗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就会安静一会儿,而后会被苏夫人强制午睡,这个时候是除了夜里苏家最最安静的时候,鸟语花香好不一派安详。
及至苏二少一醒,一阵风似的刮得苏家又是不得安宁。在别人看来,苏二少单单薄薄瘦瘦弱弱的身体,白白净净的娃娃摸样,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可以祸及全家上下。所以,那天苏二少终于掉进湖里,是一点都不稀奇的事。他早已经觊觎去池子玩水非常久了。
苏湛发现重活一世,别的都还没,性子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倒是没觉得自个儿小时候有多调皮,只是不想停下来,一停下来他就觉得憋得慌,一憋得慌就难受,一难受他就得动。后来大了,偶尔回忆起小时候,是会觉得自个儿真是好动了点。而现在,他倒是愿意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半眯着眼睛琢磨心里事儿。而且受不得聒噪,要是稍微吵一点,苏湛就觉得脑袋生疼。
好在苏府的女主人酷爱读书写字作画,又因着身体不是很好,时常都是呆在书房里。恰好这几天苏泛受伤在床,更是腾出时间照顾他,见着苏湛老老实实倒是很欣慰地夸奖了一番。而苏将军又带着人马受缅甸政府雇佣,打缅共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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