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大齐启德三十年夏,草长莺飞,杨花乱舞。
皇城东大街的一座构建宏伟的宅地里,正房寝室的雕花大床上薛夫人睁开了眼,翻身动了动,此时外面的天际刚刚见亮。
“夫人,您醒了。”守夜的大丫环冬梅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把紫色纱帐往两边拢住,用金钩挂起。
满床锦绣里卧着的薛夫人扶着丫环的手坐了起来,“这一早上就这么热,今日还有得乱呢。”
清幽的庭院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鱼贯而入的丫环各司其职却悄然无声,香炉里沉香已成残屑,余味袅袅随着门的打开逐渐散去。
洗漱后,精美的食物已摆在方桌上,她独自一个人慢慢地吃着,支开的窗子外燕子斜飞,掠过堂前飞檐峭壁,廊房寂静,唯有青草茵茵石榴花开正妍。
“怎么老爷还没过来,去催催。”
“是,夫人。”
大丫环夏雨应声而去,吃罢早饭的薛夫人,一个人坐下来,看着西苑的方向,心里暗自骂了声狐媚子,想到自己的夫君心底有些涩意,在夏日的微风里,画栋雕梁的房间里突然心底浮起了一句话:“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吗?她不知道。
从前现在,往事如风掠过,她深喘口气,有几分燥热的感觉,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的体重很是胖了起来,天气热时很是难耐。
辰时了,雍容华贵的薛夫人坐在堂屋内,只有房嬷嬷相陪在一侧,她的三名大丫环都在外忙着,管事的也来往穿梭个不停。
今日是薛府老爷的五十岁生日,又是被任命大齐宰相后的头一个生日,府内下人来往穿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厅堂上,大红的寿字已高高悬起,一切都有序地进行,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夫人,您怎么了?”房嬷嬷看着主子的神情。
想到才和自己小儿子退了婚的寇明嫣,她往外望了望,“固北王府哪里真的没事吗?那个明嫣不过来了吧?”
眼前晃过寇明嫣那黑白分明洞若观火的眼睛,仿若一切都无所隐藏,这让她有些心悸。
与固北王府的婚约到底是解除了,她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欣喜,黯然当然也有些,这么多年,她是把寇明嫣当成女儿一般的,这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个人甜甜地叫自己舅母了。
只是,这个是叫自己舅母,那一个却是她的亲生儿子,想到小儿子的聪明,薛夫人是志得意满,终于有个儿子,让她能出口长气了。
“老大那个样子,房嬷嬷你也是知道的,我也就指望这老三了,府里的老二不是我生的,徐姨娘家学渊博,她那个儿子也争气,难道我最后让一个妾压一头吗?当初实在是不应该订亲啊,不然也弄不成现在这样。”
她自说自话地唠叨了一通,听外面的鞭炮声音若隐若现的,房嬷嬷慎重地回道:“应该不会过来的,昨日按您的吩咐我过去看王妃,没见着人,王妃现在还病歪歪的,二小姐也一直没出屋,听说每日里依旧是绣着花,写着字。”
她心里恻然,想到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以后大概是不会在薛府出现了,昨日里她也是领命去的固北王府,为的就是今日里寇家的女人别出现,可是这也实在是太得罪人了,薛家也是太看不起那个固北王府里。
这件事,让房嬷嬷有些心凉,察觉出这主家不是个宽厚的,心里已另打了主意,她也老了,还是和夫人说说,和儿子养老去吧。
“绣花写字吗?那就好!”薛夫人放下心来,能不来是最好的,是她多思了,怎么可能会来呢
对着跟了几十年的老人,她叹了口气:“翔儿那个孩子一定要退这个婚,怨怪我们早早就给他订了婚姻,我一个当舅母的再喜欢有什么办法。”
房嬷嬷不敢接言,薛夫人说她的儿子,哪轮到她一个奴才多嘴,可是主子的心情也要照顾下,她只有顺着夫人的意思说了两句。
“夫人是个心善的,老爷也是看重三公子,三公子的将来……。”
退婚一事,夫人虽然不是主导的,却也默认了,这时也只是不安罢了,再好的亲戚,能好过自己的儿子吗?
固北王府实在是……,同情归同情,房嬷嬷想一想也暗自摇头。
房嬷嬷提到将来,正对了薛夫人的心,她不再说话了,是啊,将来,那个固北王府哪有将来啊,自己那个小姑子不是个精明能干的,那个外甥也是个走马章台的人物。
“一点助力也没有,只有明嫣是个好的,有什么用啊!”
薛夫人还要和自己的嬷嬷抱怨几句,见大丫环夏雨进来,就不再提了。
巳时了,薛宰相才穿着紫红的万字不到头的长袍过来,已经五十的人了,依然是儒雅fēng_liú,神仙般的人物。
薛夫人早年辛苦,生小儿子时又伤了身子,这大热的天,冰都不敢多用,自从四十岁一过,就已呈老态,这时见自己的夫君模样,不免心里黯然。
“夫人辛苦了。”见夫人迎了过来,薛宰相满面和煦如春风一样,携起自己夫人的手,一如旧日时光里一般,只是薛夫人却已没了旧日的心情。
说起来这宰相府里也不过一妻两妾,薛夫人这个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薛夫人的父亲开了一家私塾,薛谦是他的得意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封娟的父亲就把女儿许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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