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震山抬头,他望了顾岩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来地府几日了?”
顾岩楞了一下,最后想了一下,回道:“有七日了。”
崔震山听了这话,放下手里的毛笔,最后说道:“今日你能回家了。”
顾岩吃惊的望着崔震山,最后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说我可以还阳了?”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缓声说道:“你想多了,只是头七这日,魂魄归家罢了。”
顾岩越发怒了,他瞪着崔震山说道:“你们当日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阴间有来无去的么?”
“要想还阳为人是没有回路的,但若是鬼魂,自然还是有路,否则怎会有鬼节一说?”
顾岩被崔震山说得哑口无言,头两日到阴间时,他心里思念爹娘,只是到了后来,每日被这崔判官逼着查看卷宗,一旦忙起来,把先前那些思念之情都丢到脑后去了,此时听说能回家,却只是以鬼魂之形,心里顿时生出无限伤感。
崔震山见顾岩沉默下来,他说道:“既已来到地府,无须再作他想,安心做好你实习判官一职就是。”
顾岩抬头看了崔震山一眼,虽说这人总是冷冰冰的,但他才刚是在宽慰自己么?这么一想,顾岩心里叹了一口气,崔大人说得没错,他都成了一个死人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罢。
“崔大人,不知我该如何返回阳间?”他还是新鬼一个,阴间还有许多事不清楚呢。
崔震山略一想,他对顾岩说道:“我与你同去一趟罢。”
顾岩脸上微红,他就说嘛,崔判官果然是面冷心热之人,只是想到要他百忙之中,还特意陪他回家,顾岩便难为情的说道:“司里还有堆积的公务,崔大人你走得开?”
“无妨。”崔震山看了顾岩一眼,他说道:“今日青州宋县有丰收祭祀,我需往城隍庙暗访,送你回去不过是顺道而已。”
顾岩有些尴尬,原来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因今日是顾岩头七返阳的日子,崔震山放下公务,带顾岩出了‘生死司’,谁知没走多远,碰到黑白无常,那白无常见了他们,笑着对顾岩说道:“今日是你头七,我正打算送你归家,不想崔大人竟陪着你一起。”
顾岩看了一眼这二人,黑无常仍旧是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一般,而白无常则脸上笑吟吟的,看起来亲切和蔼,他对白无常说道:“劳烦你了。”
白无常对顾岩说道:“不须多礼,再怎么说,还是我跟老黑把你捡回来的呢。”
顾岩眉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两下,对于自己莫名奇妙就下了阴间的事,只怕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反倒这白无常,却总是一副‘我们有缘’的神情,倒叫他哭笑不得。
白无常与顾岩说了几句闲话,一旁的黑无常说话了,他对白无常催促道:“莫再耽误了,城东韩家老爷的大限已到,该去收他的鬼魂了。”
顾岩这才知道黑白无常也是有公务在身,正好四鬼同路,于是便一路同行,他们到了一个渡口,只见那里停了一条黑色的尖头船,船头上立着一个五短身材的老翁,那老翁手里拿着桨,见了他们,面上木讷讷的,也不曾开口说话,只待顾岩他们上了船,木桨一点,船便离了岸。
船在河里行了小半日,最后又停在一个渡口处,他们一行下了船,又上了九层台阶,顾岩便觉得前方一片亮光,耳旁似乎响起了锣鼓之声。
只待从一块石门绕过去,眼前情形大变,只见一间宽阔庙堂内,堂上立着一尊穿着官袍的铜像,那尊铜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双飞眉入鬓,两眼炯炯有神,脸上从容自若,神情间却又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地方顾岩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们青州宋县的城隍,而那被贡在案桌上的铜像则是宋县二百年前的一个县官,县志上说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发生战乱时,他带全县子民抵抗外敌,坚守三月后,终因城破被俘,那县官自绝身亡,后世皇帝敬重他忠心护国,追封为护国公,又在宋县建了城隍庙,立了一尊铜像,每逢节日祭祀之时,全县百姓都往城隍庙中祈求护国公庇佑。
这城隍庙顾岩自然是来过不少次,只是此时看了那尊铜像,又看了两眼身旁的崔震山,顾岩不免心内生疑,细细一看,这铜像和崔震山,似乎还有几分神似。
白无常见顾岩一直盯着崔震山,惊讶的说道:“顾岩,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城隍庙贡奉的是崔判官吧?”
顾岩震惊的瞪大眼,两百年过去了,当年的县官,本名已很少再被人提起,平日他们只称呼他为护国公,顾岩细细回想,似乎确实隐约记得,县志上说这护国公本姓是崔氏,而他与崔震山相处这么几日,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就是他生前时时来祭拜的护国公。
白无常见顾岩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脸上带了些鄙视,他说道:“亏你还是宋县本地人呢,竟然连县里城隍的来历都不知道。”
顾岩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反倒是崔震山,淡淡的说道:“两百年前的事了,还提起作甚?”
这顾岩悄悄看了一眼崔震山,嘴唇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话。
崔震山和顾岩以及黑白无常站在庙堂之中,过了半日,外头的锣鼓声渐停,不一时,从外面进来许多端着贡品的人,他们进来后,先奉上贡品,再一齐跪在堂下,而顾岩他们已站了大半日,屋里祭拜的人却完全没有看见他们。
不一时,又有庙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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