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在心中为裴鸿渐点上了一根蜡烛,口上却赞赏地说:“裴大公子的品貌,确实是太子伴读的上上之选。”
“在我看来,小公子比裴家的公子更为适合成为太子殿下的伴读。”百里婴仔细观察着谢青的表情。
谢青的神情滴水不漏,“我不过是一懵懂顽童罢了,恐怕要辜负先生的青眼。”
百里婴大笑,抚掌道:“婴久闻小公子早慧,在陈留郡有神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后生可畏,诚不欺我。”
“先生要折煞我了。”谢青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像一个孩子,可是扮演一个孩子对于他来说难度太高,幸好谢青有神童之名,这样自己反常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百里婴沉吟了一会,说:“我有一位老友,精通纵横捭阖之术,却久觅传人而不得。小公子聪*敏,或许能成为他的弟子。我打算修书一封,邀他至谢府,不知小公子有没有拜他为师的意愿?”
谢青对于百里婴的这位老友有了一个猜想,却不敢肯定,“先生可否告知我,您的这位老友姓甚名谁?”
“他的姓名,就连我也不知道,不过世人都尊称他为鬼谷先生。”
“我愿意。”谢青不假思索地说。
《楚氏春秋》这本书,讲的是楚国八百年的兴衰史。楚国八百年,不论是明君、贤臣还是猛将,都如流星划过历史的夜空。而鬼谷子,这个唯一一个贯穿全书的存在,则如北辰,拱照四方。
鬼谷子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代相传的称号。每一代的鬼谷子无一不是惊才觉艳之徒,无一不具通天彻地之能。每代鬼谷子都会收两名弟子,当前代鬼谷子逝世之后,这两名弟子就会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成为新任鬼谷子。
百里婴问谢青愿不愿意成为鬼谷子的弟子,让谢青觉得简直就是天下掉下来一块硕大无比的馅饼砸到了他头上。
百里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件事我还会跟长康说一声,不过我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我对于鬼谷先生,仰慕已久。”谢青坐起身来,满脸崇敬之色,“便是不能成为鬼谷先生的弟子,能做个为鬼谷先生端茶递水的小童,每日聆听教诲,也是平生幸事。”
以谢青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在鬼谷先生跟前当个小童。不过百里婴听了谢青的话,觉得这位小公子为人谦逊,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长康吗?”百里婴站了起来。
“百里先生,是我。”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碧小姐。”百里婴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碧色小衫的垂鬟女童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房间,细声细气地说:“弟弟,你的病好些了么?”
谢碧的容貌有三分像谢青,准确来说,是有三分像谢长康。谢青已经可以想象,眼前的这个女童在未来将是何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对于谢青来说,谢碧虽然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但也不过是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更何况对于原来的谢青来说,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存在。
谢青不冷不热的说:“没有。”
谢碧莹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嘴唇,“弟弟你要保重身体啊。”
谢青“嗯”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
谢碧与自己的弟弟并不亲近,就连探病,都是她母亲要她来的。说完之前的话,她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百里婴解围道:“碧小姐读书了吗?”
“读了。”谢碧春葱似的手指绞着自己小衫的下摆。
谢碧身为世家女,不仅要识文断字,还要粗通诗词歌赋。她虽然不受谢长康的重视,终究是谢家的血脉,代表着谢家的脸面。
百里婴笑着问:“读了哪些书?”
“《女诫》、《女论语》,还有四书五经和一些诗词。”谢碧小声道。
百里婴原以为谢碧会说《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籍,吃了一惊,“碧小姐竟然读了这么多书!”
谢碧红了脸颊,声如蚊呐地说:“我囫囵吞枣地背了下来,也不是都懂。”
“这也很了不得了。”百里婴赞叹道,“长康的一双儿女都如芝兰玉树,真是令人羡慕。”
谢长康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端药的晚镜。
“父亲。”谢碧低下了头。
谢长康看也不看谢碧,坐在了床边。他从晚镜那里拿过药碗,给谢青喂药。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惯常伺候人的人,但是他极其小心翼翼,仿佛对着一个玻璃人似的。
谢碧虽然习惯了被自己父亲漠视,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百里婴有些看不下去,“碧小姐既然看过了小公子,就回去吧,屋子里不通风,待久了小心过了病气。”
“父亲大人,百里先生,我告退了。”谢碧看了谢长康一眼,才出了房间。
谢青喝完药,重新躺在了床上。
谢长康替谢青掖了掖被子,接着他摸了摸谢青的额头,热度还是没有下去,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百里婴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长康这个样子,温声道:“小公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承蒙先生的吉言了。”谢长康顿了顿,“云裳是在生下阿青不久后,就感染风寒去世了。现在阿青也染上了风寒,我心里……”他说不下去了,捂住了胸口。
裴云裳是谢长康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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