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亲临护国宫,怎麽不派人通知子桀,子桀也好命人迎公主的架啊。”宴子桀远远的便向那位西砥公主打招呼。
他对她自称子桀,连“本将军”、“本王爷”、或是谦逊一点的“小王”这样的称号都不用了……他们才见过一面……胡璇习惯性的随在宴子桀的身後,低著头,看著宴子桀翻飞似的脚步,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天边儿。
“叶纳还以为可以看到宴大将军赖床不起的景像才早早赶来,哪知道将军起得这麽早。”婉如铃声般清脆的声音,配著那张白中透著淡淡粉色的水秀容貌、还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张樱红的小嘴儿开郎的笑著,露出白贝般整齐的牙齿,就像自然清丽小百灵般可爱的公主……
胡璇知道西砥是大漠游牧民族发展起来的国家,听说他们体魄强健、勇猛无匹,性格也是豪爽不掬,今天一见这公主,却无异於中原江南的娇美女子,倒是与传言中的不尽相似。可言谈笑貌间,中原女子是决不敢开男人没起床的玩笑,也不会以堂堂公主之尊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性子确是中原姑娘不同。
这公主自称叶纳,应是她的本名,听他一口流利的汉语,想必是出自中土的老师自幼教导,心中不由的想起西砥国屡攻楚国不下,改进鹭、羌两国之事,看来西砥人也真是对中原虎视眈眈……不过这些对他来讲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宴子桀看来与她很亲昵,两人并著肩,谈笑风声,说著昨日酒宴里的乐事,一人牵了匹马,宴子桀还关心的要她小心,想要亲自扶她上马,却见叶纳公主娇笑一声:“将军恁地小瞧我了。西砥国的儿女都是马背上出生的呢。”说著一拉缰绳,一手扶安,轻轻一纵,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那马识得骑主好身法,也顺她的意,稳稳的走了两步,等著宴子桀的马匹。
“公主好身手。”宴子桀也上了马背,二人并肩驱马到了护国宫门前,随行的侍从们才骑上由宫里散养马匹,随著二人去了。
仿似那公主银铃似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大院里,各宫人早散去,睡觉的睡觉,当班的做自己的活计,胡璇愣愣的向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缓缓的移著步子,走向秋波亭的方向。
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起子桀!他总是要成家的,无论他是个皇子、平民、商人……总是要娶妻成家的这没错。自己不也是一样,在父皇母後的按排下娶了胡国丞相的女儿院鋆芷嘛……这没什麽,这是正常的。自己不该心有不甘的醋意,说起来……爱上子桀,本就是自己的不是……
现实是残酷的,躲在回忆里总没有罪吧?难以入睡的时候,胡璇总是会来秋波亭。
秋波亭是护国宫的後花园长廊最尽头、座落於湖心的一间凉亭。平日里除了打扫园子的太监宫女,也少有人来後园。他在这里,可以安静的沈浸在自己曾经幸福过的时间里……享受难得的一份虚幻的慰籍。
“皇上架到——”随著一声长音,胡璇被从游飞到过去的回忆中惊醒,回过头来,举著金龙圆伞和双凤仪仗的仗队已停在远处岸边,一身黄袍的宴子勇已经在回廊中,向这边走过来。他身後还随了个太监,手里横抱著一把像是古琴的东西。
“胡璇恭迎圣架。”胡璇也不愿把“罪民”两个字总挂在自己前头,转身跪迎。跪……总是要跪的了。
“爱卿平身。”宴子勇走到他面前,竟用了“爱卿”两个字。看来这安和公的名头,还是给安上了。
“谢皇上。”胡璇站起身来,垂首站在胡璇面前稍侧一点的地方。
“听闻爱卿琴艺一绝,这琴,胡爱卿可还记得?”宴子勇向身後一招手,那老太监便向前一步,双手上托,一把古瑟呈在胡璇面前。
一见这古瑟,胡璇心中不由得一喜。这是当年他最爱的一把琴,音色质朴纯正,每每用这瑟弹起曲来,子桀都陶醉似的……一想到宴子桀,激动的情绪又失落下来。
“皇上谬赞了,胡璇瑟艺不精,偶尔把玩而已。”
“不知寡人可有幸一闻安和公的棋艺啊?”宴子勇向後一转身,那抱瑟的公公忙将瑟至於亭中石桌之上,用袖子将石椅擦了又擦,宴子勇才坐了下去。
胡璇这才注意到,那抱琴的太监就是昨日的安公公。看来他还是得了宴国国君的器重,倒底算是宴国的老仆啊。
“胡璇技掘,怕扰了圣上雅兴,不敢造肆。”嘴上这麽说著,胡璇却很想能用这瑟再奏一曲……算是一种思忆,一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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