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被她的言语逗笑了,看农妇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得佩服起他们编故事的本事。这山里哪来的龙神?不过是地劫罢了,当时都闹到京城去了。听说山里的水坝被震坏了,人倒是没有死伤。京城拨了点赈灾的银子用来重建水坝,负责这事的大臣好像姓周,当时从安平县经过时,还被权欲熏心的钱县令拉去最豪华的酒楼,度过了醉生梦死的一夜。
农妇见他兴趣缺缺的模样,以为他不信,下意识地加大了音量:“官差大人,鹤山里头真有龙!村东头姓冯的那个财主老爷就见了龙,冒犯了龙气,现在得了怪病,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韩琅“噢”了一声,他对这些神怪传说真不大感兴趣,甚至避之唯恐不及。随口谢了这位农妇,就说要告辞了。
农妇一直把他送出院子。
这个时间,村里的男丁都下地干活了,日头正烈,狭窄的土路上只能看到些玩耍打闹的孩童。他们怕生,远远地看到韩琅就停下步子,一起缩到墙根,只露出几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他看。
四下静悄悄的,韩琅刚一靠近,那些个孩子仿佛受惊的麻雀一般全跑了,街道上顿时只剩他一个。这会儿韩琅倒觉得有些饿了,赵大娘的包子再结实,也撑不了大半个白天。肚子咕咕一叫,情绪不由得一点点坏下去。
可惜街上连个铺面都没有,孩子们也躲着他,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几只不知道谁家养的鸡,闲庭信步一般四处溜达。
去农户家里凑合一顿?韩琅有些拉不下这个脸。肚子一饿,脑筋都不愿意转了,竟然连个合适的办法都想不出来。眼见着前头就是村子的出口,再远的地方只剩下郁郁葱葱的田野。心情越来越烦闷的韩琅,甚至开始思索要不要去田间讨个瓜果去。
正在这时,一股烧肉的香味飘来。
农户一般逢年过节才吃肉,这味道出现在这里,不但古怪,还把韩琅全身的馋虫都勾起来了。莫非有人家办喜事?正好,还能蹭一顿饭。饥肠辘辘的韩琅毫无公职人员的自觉,循着肉味朝村外走去。路越走越开阔,房子都抛在身后了,眼前只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树下坐着个赤膊的男人,臂弯里抱着一坛酒。他的面前,火堆正“哔剥”作响,却不见烤着任何食物。
香味的确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等韩琅走近了,对方也正好抬起眼来。四目相对,韩琅额头青筋凸显,男人则笑嘻嘻地扬起了眉毛,冲他招了招手。
冤家路窄--居然又是贺一九!
第8章 惊蛰3
“又是你?”韩琅明显语气不善。
贺一九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瞟了韩琅一眼,双手放在地上拨拉着什么。韩琅走近一看,原来这厮自己烤了一只叫花鸡,正在剥开裹在外头的泥土和枯枝败叶。鸡肉香味扑鼻,弄得韩琅胃口大开,可理智尚在,面前这人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去碰。
“我还想问呢,你怎么在这里?”贺一九剥完了外壳,脏手在草地上随便一擦,就撕了一条肉塞进嘴里。韩琅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对方的手,直到贺一九把肉吞下肚了,他才方然醒悟,猛地抽开视线。
“我来办案。”韩琅生硬地回答。
“是么,真辛苦。”贺一九嚼着肉,回答得含混不清。三下两下解决了一根鸡翅,他把骨头一抛,端起酒坛用力灌一大口,“香!”
眼前的一幕令韩琅腹中饥饿的感觉愈演愈烈,连胃都开始隐隐作痛。这完全是一场耐力的考验,韩琅眉头拧死,嘴唇抿紧,手握成拳。贺一九再怎么迟钝,都能感觉到一股饿狼般如饥似渴的视线。
他偷瞄韩琅一眼,发现这人抽身欲走,顿时坏心眼地叫道:“饿啦?”
韩琅猛地刹住脚步,维持着这个将走不走的姿势,扫过来一道阴冷的视线:“滚。”
“明显想滚的不是我,”贺一九用哼歌般的语调说,“好久不见,也不叙个旧?”
韩琅一张俊脸拉得老长:“我不逮了你,你就该庆幸了。”
“别这么凶神恶煞的,我在路边烤个肉,犯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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