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起身,“那愿意跟我去个地方吗?”
——郁筝于是上了他的车。
七点算是傍晚,早春的天还蒙蒙亮着,谢鸣的车一路向前行驶,去的是一个陌生的方向。
他低垂着眼,侧脸轮廓分明帅气,操控着方向盘时认真又专注,让她多看了几眼。
也不知开了多久,停下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蓝与紫混合在一起,像是打翻了颜料的布,糅合着分辨不出色泽。
谢鸣拔了车钥匙,下车贴心地给郁筝开了门。
“……这是?”郁筝疑惑看向他。
这地方偏向郊区,地方老旧,就连房子都是老城区的样式。
一条小溪慢悠悠的流淌而过,隔开了两岸的屋群。
背靠青山,绿水环绕,大片大片的农田渐隐于夜幕。
“带你去见一个人。”
谢鸣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倒是有几分不正经。
他熟练地绕过这些老房子,敲了其中一扇门。
木栓挪开,里面是一句慢悠悠的声音:
“谁啊?”
谢鸣嘴角噙笑:“张奶奶,人我给你带来了。”
随后,门里出现一张脸。
虽然苍老却精神矍铄,满头白发梳的一丝不苟,眼角隐约透露的风采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
“进来吧。”张奶奶看了一脸懵逼的郁筝一眼,神色未动。
郁筝跟随着进来,眼角余光瞥到谢鸣朝她眨了眨眼睛。
令郁筝惊讶的是,这座年代久远的老房子里,竟然堆满了乐器:古筝、琵琶、二胡、钢琴、大小提琴……
文件夹、书与谱子被摆放在一排排书架里,书架上了锁,厚厚的灰尘扑面,似乎许久都没有动过。
“过来。”张奶奶没回头,径自去了一间房间。
谢鸣没动,她点的是郁筝的名字。
郁筝:???
谢鸣投了个眼神过来,她暂时收了收忐忑的心,跟着张奶奶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里没有什么乐器,只有一台古筝和一架钢琴,更多的,是合照。
黑白,彩色,单人,双人,集体……仿佛见证了年代的变迁。
与时俱进的是,里面还摆放着一台电脑。
——正是郁筝弹唱《竹里馆》的播放页面。
“这首《竹里馆》,是谁给你的谱子?”张奶奶深吸一口气,不知是否是郁筝的错觉,她说话时仿佛声音都在颤抖。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激动?内疚?恨?
郁筝报出了李导的名字,如实说,“他说这是他的恩师谱的。”
张奶奶默念了这个名字,动了动嘴唇,神色复杂。
她没有说话,只是给了郁筝一个文件夹。
那是手稿。
潦草的字迹如同龙飞凤舞,不成文的调子成分残缺,来来回回修改了无数次。
纸张泛黄已经有些年代,似乎还打了水,晕染一层皱褶。
虽然是很厚的一本文件夹,但里面所有的组成,都是关于同一首曲子。
直到最后,这首曲子被完完整整地誊写出来。
郁筝一眼就认出。
——这正是《竹里馆》。
“我的丈夫。”她说,“作曲人是我的丈夫。”
郁筝曾经看到过作曲人的名字,她觉得隐隐有点印象,现在听张奶奶这么说,一个答案在内心呼之欲出——
“您的名字,是不是……张慕贞?”
那是在六七十年代风靡全国,甚至走向世界舞台的女人。
可以说,在古筝界,她的名字如雷贯耳。从小天赋过人,年纪轻轻过了专业十级,自己谱曲自己演奏,将古筝与西洋乐器结合,创造出一首又一首经典。
不过她在不惑之年宣布退出舞台,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没有了消息。听说她嫁给了一位钢琴家,两人琴瑟和鸣,好不恩爱。
张奶奶先是惊讶地看着她,又自嘲出声:“你知道我?”
本以为自己已经退出这么多年,却还有小辈记着她的名字。
张慕贞这个名字,郁筝也只是在很久以前的古筝书上见过。那时候到网上搜,还配有作曲人的照片。只是年代已久,只有模糊的黑白照。
仔细一想,如今的张奶奶虽然年事已高,气质却只增不减,依旧待人严肃,倒是很符合她心目中张慕贞的形象。
她才说出了她的猜测。
知道张奶奶的名字之后,再次面对她,郁筝更加忐忑了。
她给她丈夫的曲子谱了古筝版,还填了词,甚至发表——
张奶奶会怎么想?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
电脑上仍然播放着那段,曲子接近尾声,郁筝的声音额外缥缈空灵。
“他一生都在创作,这是他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首曲子。”张奶奶的目光终于有了浮动的爱意,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改先前的严肃刻板,嘴角挂上一丝笑,“可是他写完之后就走了,连谱子的名字都没有留下。”
“原本啊,都是我写古筝的谱子,他写钢琴的谱子,这一首我是怎么也改不出来了。我就把这首曲子交给了小李,遵循我丈夫的遗愿。没有想到……这首曲子被你改了出来。”
丈夫死之后,她是无论如何都谱不出这首曲子的感觉,她也无力再戴上假甲,重新摸一摸她爱的古筝了。
直到她听到了这首《竹里馆》。
她也上网,这两天《竹里馆》热度这么高,就算是离开这儿也能在街头听见有播放。
演唱的是双竹,她去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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