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究竟想传达什么,而且我还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便肯定女孩的死或许和成衣店的老板脱不了干系,我也知道我无能为力。我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当天就匆匆地离开了,等后来我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非要搞清楚真相的时候,我却没有机会再去那里了。做好的衣服是鲍里斯带给我的,而别墅里的事情不多不少却也足够我忙的,我只能将黑人女鬼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今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我在书房里为德·莱昂科特先生念英译版的戏剧《凡尔赛宫》,这让老先生还摇着头意图教我学习法语。念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老先生才想起来让我的嘴巴休息片刻,并让我去取些热茶来喝。
我出了书房的时候,鲍里斯正巧过来,他看了一眼我放在门把上的手,夸了我一句:“苏墨小姐的手真是好看。”
我礼貌性地谢过了他,为了表示关心,也扯了几句闲话:“您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哦,是的。今天我有一个亲戚从北部的阿肯色州来,善良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特准我回去和她团聚一天。”
“啊,那您是要离开别墅一天吗?不知道您要住到什么地方去?”
“说起来,街尾的那家成衣店就是我表弟一家经营的。这几年来承蒙慷慨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关照。”鲍里斯朝着我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的一天就要多麻烦苏墨小姐了。”
“应该的。”
热水取来的时候,鲍里斯已经离开了书房。
黑压压的天空劈下一道惊雷,站在整齐地排列着白色石柱的围廊上,我能清楚地看到鲍里斯那不算高大的身影融入滂沱大雨中,然后渐渐消失。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什么,却在快要捕捉到的时候,听到书房里,老先生剧烈的咳嗽声。
老先生病了,应该是受了寒。好在医生说他的病情不算严重,他也在吃了一剂药后就恢复了。我给老先生压好了背角,然后送医生离开。雷雨的天气中,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当医生坐上那辆马车离开,马蹄声“哒哒哒”地渐渐远去,消失在灰色的街道上时,另一辆马车穿透雨幕,直朝着别墅的方向而来。
我愣了愣,不知道这么晚会是谁人来探访德·莱昂科特老先生。
很快,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我先看到一双大长腿轻轻一跃,跳下了马车后,油光锃亮的靴子就踏在了积满雨水的路面。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当他撑着黑色的雨伞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我稍稍退开一步,听他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女仆吗?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原来他就是德·莱昂科特老先生那个经常不在家里的独子——莱斯特·德·莱昂科特。
我虽然诧异于他不在家里却能知道老先生的情况,但嘴巴已经先于意识一步,回答道:“老先生已经吃过药了,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问题。”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等他将手中的雨伞毫不客气地递给我的时候,我隐隐地感受到了他的一丝烦躁。我下意识地将雨伞接过,然后努力地将雨伞高高撑起——他将雨伞递给我,当然不是让我遮风避雨,而是要为他打伞。而他比我高出太多太多,这让我撑伞的时候十分费劲。
平时很短的一段路,此刻走起来却十分吃力。到了室内,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一个德·莱昂科特老先生的年轻翻版。只不过他的瞳仁色泽与老先生的不同,那是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在火光之下,泛紫变蓝。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似乎嘲讽的笑,白皙修长的手拍了拍那沾在蜷曲浓密、长几披肩的金发上的雨珠子,然后毫不客气地说:“可怜的小灰兔,连打伞的工作都无法做好……你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成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光棍节初相遇,好时间好时间。
☆、夜访(四)
我看着小德·莱昂科特先生那张英俊的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刺眼。
“先生,诚然这是您看错了。”西方人比亚洲人显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不能因为你们自己显老就说别人没有成年……更何况,这是我第一次做打伞的工作。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或许还会回您一句,这是您的荣幸。
莱斯特却没有再理会我,等我说完的时候,他已经踏着那双锃亮的靴子走上了旋转楼梯。
我将雨伞放好之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主屋里,莱斯特早就将那件黑色的马甲脱掉,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纯白色衬衫,正坐在床缘看着病中的德·莱昂科特老先生。老先生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开口说话,倔强的沉默里似乎有赌气的成分。莱斯特倒是一改适才对待我的面目,柔声问起老先生的身体状况。
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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