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间的谷甘夙只听人在耳边絮絮轻语,那声音像含在喉咙中一样让人听不分明。他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只见不远处的卧着一直白猫。
继上次力压已过去了许多天,谷甘夙这才又一次碰到了那只白猫,此时便如见到天敌一般一个激灵便精神了过来。
一时间的失重感让刚刚睡醒的谷甘夙很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使劲扑腾着翅膀才让自己重新稳稳的站回墙头。
对了,道爷刚才好像站着睡着了。他掩饰尴尬一般地伸爪挠了挠脖子上的绒毛,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这时春日正暖,猫咪正眯着眼卧在墙头打瞌睡。听到谷甘夙的动静只掀了掀眼帘。
谷甘夙扑落了一地鸡毛才飞上了对方的墙头。他无语的看着一动不动趴着的白猫,默默啄了对方一口。
那白猫又掀了掀眼帘,看了眼不知所谓的谷甘夙。它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又闭上眼小憩起来,却又被不甘寂寞的谷甘夙啄醒。
「咕咕……咯咯咯……咕……」
「喵?」
「咕!」
「喵。」
十足的鸡同鸭讲不知所云。搞不懂不同物种之间要如何交流的谷甘夙默默飞下了墙头。
他抬头扫了一眼摇着尾巴惬意安睡的白猫,眸中精光一闪。
待他回来时嘴里叼了一根草,一根狗尾巴草。此世灵气充沛又无污染,便连狗尾巴草都比前世的碧绿丰盈许多,看着就活泼可爱。
所以等谷甘夙再飞上墙头时,那只白猫的眼睛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他得意的晃了晃头,猫咪的眼睛也跟着不停的晃动。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谷甘夙志得意满的抓了抓脖子,道爷之前那么多年的人不是白做的——呸,道爷现在还是人。
谷甘夙又扑棱了几下翅膀,才飞起一点高度,这时就见白猫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一般扑了上来。
公鸡飞的再低,那也是会飞的,这是种族优势。
他咬牙又飞的更高些,低眼去看那只双眼放光已经抓狂的白猫,心中满是得意。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摆,白猫也随着上下抓挠。直到他坚持不住将草丢下墙去。
只听白猫“嗷喵”一声也跟着扑了下去,谷甘夙低下头,看着在草地上滚成一个球的白猫,点了点头。果真没有猫咪不爱毛茸茸的。
他想起前世在平宁观与师弟们一起喂养的野猫,突然决定要对这白猫好些。贺安说过,这白猫也是失了主人的可怜蛋……如果自己没了贺安……不过主人什么的……
他摇了摇头,将那个奇奇怪怪的词汇甩出脑海之中,蹲在墙头看着白猫自个儿追逐打闹,竟恍如回到了平宁观中一般,一直晦涩难明的心中也开阔了不少。
此时的谷甘夙,满心逗弄自家猫崽子的愉悦心理,却没发现他想起贺安时爪尖上一闪而过的一缕淡红,只在不知不觉间对贺安的依恋更是深了许多。
满头草屑的白猫抬起头来,望着墙上笑得“咯咯咯咯”的谷甘夙,心中一时有些迷茫。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个人这般逗弄过自己。
那只白猫就这么望着站在墙头的谷甘夙,眼中透出深刻的怀恋来。那怀恋太过深沉,让谷甘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有些心酸。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深刻的怀恋着师父与师弟们呢?
它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停下了在草丛中打滚撕咬的举动,很有些犹疑的踱了两步,终于开口道:
「狸奴……喵。」
什么?眼前突然哀伤下来的白猫让谷甘夙迷茫了一下。
「狸奴,是我的名字喵。」
谷甘夙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与此世的牵绊似乎又多了一层。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一点也不想在现在吐出那一串意味不明的啼鸣。
他脑中突然映出一段经文,谓之《北斗经》。这经是谷甘夙还小的时候,在师父的怀抱里听师父念起的,也曾由谷甘夙一字一句的念给刚刚懂事的师弟们听。
经中说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假使得生,正法难遇,多迷真道,多入邪宗,多种罪根,多肆巧诈,多恣淫杀,多好群情,多纵贪嗔,多沉地狱,多失人身。如此等缘,众生不悟,不知正道,迷惑者多。
师父说,这经不用牢记心中,不用日日默诵,当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这自然而然通晓的,才是真正的大道。
谷甘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么一段,但就算他再是克己持身,作为一个妖也不可能得证大道。他可不就是这已失人身的迷惑者么。
一猫一鸡各自伤感纠结,难得就这么静了下来。
「蠢鸟。喵。」不知多久之后缓过神来的白猫摇了摇尾巴,一跃上了墙头站在谷甘夙身旁,「随心所欲,才能堪得大道喵。」
谷甘夙抬起眼帘看向白猫,眼神平静无波。已经成了妖身,再随心所欲,不就真的无可救药了么。
白猫又摇了摇尾巴,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它顺着墙头向远处慢慢走去,只留下一个抬头挺胸的傲娇背影:「真是蠢鸟。喵。让你随心所欲,又不是任性妄为喵。不然地不坑你天也要收你。」
谷甘夙看着白猫远去的背影,心中半是迷惑半是通透。
或居人道,生在中华,或生夷狄之中,或生蛮戎之内;或富或贵,或贱或贫。暂假因缘,坠于地狱……
人道将违,生居畜兽之中,或生禽虫之属,转乖人道,难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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