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忽然巨变,哥舒桓呆了一瞬,猛挣起来从嗓子里发出愤怒地嘶吼,连困在左手的麻绳竟也被他挣断了。早已守在一边的狼牙兵立刻扑上来,将老将军和哥舒桓强行拖了下去。哥舒桓一直激烈地挣扎,比起被压上死刑场反而从容尽失,可惜势单力薄反抗不得。
的确,不论是哥舒翰老将军还是哥舒桓,杀了他们其实一点好处也没有,无非成全烈士忠义,愈发激起民愤。但要他们归降,或者说,只要让天下人都以为哥舒已降了大燕,结果便会截然不同。安禄山父子从一开始所打的主意,就不是要杀哥舒桓,而是要在这旧时东都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逼着哥舒“降”了。
哥舒桓因为重伤虚弱,原本嗓子就已嘶哑得不行,他们之前对话声量并不高,围观百姓被拦在百步开外,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这情形看来就和哥舒桓熬不过疼痛怕死屈节,安氏父子立刻杀了叛将火拔归仁来示好没任何区别。
一时间人群哗然。
陆鸣商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当然不可能信将军会归降安禄山。别人可以不懂,但是他知道,他看得见哥舒桓眼里燃烧的愤怒,屈辱,甚至绝望。那绝非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人此时会有的眼神。将军必是遭了安贼暗算!
但屠狼会的众人都没了动静。
原本按照计议,行刑一瞬往往是守卫以为大局已定心防松懈的一瞬,也是发难举事的最佳时机。但屠狼会并没有按照约定发出讯号。陆鸣商心里明白,这些人恐怕也都被这一场戏蒙住变了主意。他眼睁睁看着哥舒桓被狼牙兵拖走。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哥舒桓看见了他。混乱中四目相顾,一刻也似永生。
陆鸣商只觉脑海中哗得一白,什么也顾不得了,扑身就要冲上去。
哪怕是死在一起也好。
但他却被身边的两个屠狼会义士死死拽住了。
屠狼会将陆鸣商强拖回驻地,苦口婆心相劝,都说哥舒竟然降了安狗,何苦还冒死救他?
陆鸣商拼命辩解,说其中定有误会,说将军绝不是那样的人。
如斯固执倔强,终于惹恼了几个心直口快血气方刚的,连连顶他几句。
“突厥原是降唐异族,与安狗根本一丘之貉!”
“阿史那氏尚跟着安禄山叛乱,你凭什么说哥舒就一定不会?”
“你又算什么人?你和那突厥人什么关系?”
推搡间,哥舒桓那块突厥玉从陆鸣商怀里掉出来,碧蓝碧蓝的光泽闪耀,上头刻着的突厥文字骤然好刺眼。
有人“嚯”的怪叫一声,讥讽之意已不言而喻。
陆鸣商脸上一涨,面色却蜡白了,简直跟被蛰了一样,劈手将那块玉石夺回来紧紧攥在掌心,再不多说一字,转身就走。
“大夫可知道洛阳城内如今满地胡贼?那突厥人怕是已过上了好酒好肉声色犬马的日子,大夫何必为一叛将不爱惜性命?”背后有声音高叫。
陆鸣商头也不回,“你们既不助我,我生我死,干卿抵事。”
“但你当屠狼会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去处?”应声,三五大汉已围上来拦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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