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听了,再忍不住,搂着他的脑袋低低啜泣,“儿啊,你可算是醒了,我儿啊……”
三七也在一旁抹了把泪,哑着嗓子道:“夫人,公子,哭多了伤身,先把药吃了吧。”
陈氏憋着哭声点了点头,将自己和马文才脸上的泪水擦了擦,起身让三七将马文才扶起。
马文才的伤主要落在后背和臀上,是他父亲拿藤条抽的。坐起来时稍一用力便会扯到伤口,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忍出了一头的汗。
陈氏见状,自然又是一阵心疼,直叫“慢着点、慢着点”,又让自己的婢女也去搭把手。
那药里可能有些麻醉的成分,马文才一口喝尽只觉得舌头都木了,背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痛了,也不知是药效好还是他已经疼得习惯。
看陈氏蹙着眉头一脸憔悴,马文才提起嘴角笑了笑,安慰道:“阿母,我已经好多了。”
陈氏拍拍他,道:“好,好。你先歇着,我派人叫医师,再替你看看伤。”
马文才笑着应是,却没再躺下,“阿母,我趴得太久难受,就坐一坐,你也坐吧。”又叫三七给她拿墩子、倒茶。
这儿正一片温情脉脉,外面突然进来个小厮,面露难色对陈氏道:“夫人,大人在前面待客,吩咐说要将公子抬过去。”
“什么?”陈氏瞪大了眼,“我儿这才刚醒,他是要做什么?”
那小厮瞟了眼马文才,咬咬牙道:“前头是齐家的人。”
陈氏一愣,脸上笑意下去了大半。马文才也是心中一跳。
齐家人?这可与马文才被打有分不开的关系啊。
他来到的这个地方叫大楚朝,与他所知道的历史中的晋朝有些相似,朝政皆由几大士族把持。前几年大楚式微,外敌内乱之下,皇室流落到南方重新建立了政权,北方的士族也率众南渡。然而南方原已有了世代生活在此的土居士族,双方立刻便有了利益冲突。
马氏家族就是土居的南方士族中不大不小的一个。而齐家作为乔迁士族的代表,此时正如烈火烹油,可称半壁江山。
朝野内外,南北双方均有些摩擦,但都默契地保持在互相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内。偏偏这时候冒出来一个天真无知、毫无政治意识的马文才。他又偏偏在国子学中与齐家旁支一个不起眼的小子起了冲突,竟神勇至极将那人的头打破了。
那人顶着一头的血,立时便躺下不再动弹。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说那人被伤了脑袋,昏迷不醒。
这件事成了马家、乃至整个南方士族的把柄。马文才不仅害得父亲马子明被皇帝申斥一顿,连长兄马文远原已定下的升迁也打了水漂。
马子明收到消息便把马文才一顿打,他一是真心生气儿子不争气、不懂事,二也是做个样子,好让齐家和马家本家出口气,让别人知道他也受到教训了。其实伤处看起来可怕,却根本没有伤筋动骨。马文才昏迷这许多天,可能也与从另一世界到来的意识有关。
其实细细将整个事情回忆一遍,马文才心里很清楚,他是被人给挑唆利用了。要知道,他前头那十几年一直文不成武不就,这次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到人,甚至将人打到昏迷?显然是钻进别人下好的套里了。
这齐家人是还不满足,找麻烦找到家里来了?
陈氏虽然有些担心,但既然丈夫要求将儿子抬出去,她自然尊重,也相信丈夫不会故意置儿子于险境。
几个下人手脚利索收拾出个简易担架,将垫被铺得厚厚的,又小心扶着马文才趴上去。
陈氏将这情况简要同马文才说了些,又柔声劝道:“文才,待会儿你阿父说什么你都应着,可不要同他顶,他是不会害你的。你也不要怕那齐家人,我与你阿父都会护着你的。”
马文才连连点头道:“阿母,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牵连了阿父和长兄,往后一定都听你们的。”
陈氏准备好的许多劝解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嘴巴,她又是惊又是喜,半晌才乐呵呵地“哎”了一声。马文才这几年大概是青春期,总爱顶撞父母,这么乖巧听话的样子让陈氏差点又冒出眼泪来。
几人很快到了前厅,马子明板着脸坐在上首的席位,下方坐着两个人,一个假模假样抹着眼泪,一个一脸严肃。
看到马文才竟是被抬出来的,那两人都有些讶异,那抹着泪的声音都停了。
马子明只注意到儿子面色苍白,脸颊都有些凹陷,心里又是痛又是悔,对齐家人愤恨不已。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文才,这是被你打伤的那同窗的家人,还不过来请罪!”
第2章 穿越(下)
马文才在三七的帮助下勉强在那担架上抬起上半身,喘着气道:“二、二位齐公,小子冒犯齐公子,是小子的错。特向二位赔罪,请见谅!本应登门赔罪,只因家父已惩戒于我,至今卧床不起,还望海涵。”
那抹着眼泪的人却放声干嚎起来:“我的儿啊,你被人白白欺侮啊,你都还昏迷不醒啊,我的儿,你怎么这么惨……”
马子明和陈氏面露怒气,马文才心里也是一堵,攀着三七下了地,跨到两人面前,做出一副要跪下的样子。他晓得,不仅他父母不会让他这样受辱,连齐家来的这两个人也不敢受。
倒要瞧瞧,那人接下来还要怎么借题发挥!
背后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此时疼得就像许多小刀在皮肤上划开,让他立刻冒出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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