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不过弹指一挥间,然后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龙帝的掌力巨滔般涌了过来,九炫就用自己毫无防御的身体接了他惊天地的一掌。
银龙,穿胸而过……
许久以前,那个人教他掌法时,曾经这样问:“如果敌手是我,你有几成胜算?”
“没有,一成也没有。”
因为对着他,永远下不了杀手。
两人交战,死的,一定是九炫。
扑嗵……扑嗵……扑嗵……
缓慢的心跳,静寂的世界,九炫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然后耳边便听见细雨淋漓的声音,像那一日他不辞而别,自己独自撑伞,在偌大的园子里找他的时候,那种沁入骨髓的凄凉雨声。
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却仍认得出是自己和他生活过的水绘园,那里芭蕉很绿,樱桃很红,那个人在莲花彼岸,想着无人能懂的心事,丝毫没有留意到绵绵细雨已淋湿了他的白衣……
伞呢?我的伞呢,潋,等我过去为你撑伞……
九炫忽然惊慌了起来。
我怎么找不到带来的那把伞啊,他就要走了,他就要走了……
“炫儿——”
龙帝一击之下,才发现九炫根本没有运气护住自己,而他掌上的力已经汹涌而出,来不及收回了。“该死,该死,你为何不运气抵挡呢?”
计算好了他只会被震退,绝不会受伤的,没想到……
九炫被掌力震出了丈外,倚着栏杆,轻轻喘着气,嘴角淌下一丝触目惊心的红。龙帝的声音像是忽然将他自梦里唤醒,他艰难地望了这边一眼,见到那个眷恋的白影飞也似的从船头掠过来。
潋,我接不了你三掌,你又要离我而去了,像当初一样决绝……
其实我的愿望很微小,我只是想和以前一样,能够天天看到你而已。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太奢求了。
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耳边停不住的只有那微弱的雨声,如泣如诉,滴答,滴答……
是什么流下来了?红红的,在地上惨然如花?
九炫轻咳了一声,掩着口的手一摊开,一掌殷红。
是血呢,还在流么?
滴答……滴答……故乡的雨也在下着么?
何时才能在那里为你撑一把伞呢?
潋……
“炫儿,炫儿……”
为什么你这么紧张?我不是答应离开了么?
从此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龙帝赶到的时候,九炫忽然用力扯住了他的袖子,紧紧地,像攥着什么珍贵的宝贝,抓得连手都发白了。那衣袖受不了如此用力的拉扯,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响声,被生生撕开了。
然后,九炫便抓着那片撕开的衣袖,倒在了龙帝脚下。
苍白若死的面容上,有泪如雨,静静地,淌了下来。
——从此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可是,可是,我仍然舍不得啊……
即便是小小的幸福,小小的希望,也想把它牢牢抓在手中,绝不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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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有人劫船?”无心刚掠上画舫,便见到四处一片狼藉,龙帝和墨尘面前,还倒了一个受伤的青年。
“不要多说了,无心,你快去准备药草和清水。”墨尘瞥见龙帝扶起九炫,就要给他疗伤,忙阻止说,“潋,你现在给他灌输自己的真气只会害了他。”
待墨尘仔细查看过九炫的伤势,不由蹙着眉说:“他的内脏受到严重损伤,而且,你那一掌的龙气现在还在他体内四处流窜,不把它们引导出来不行,如果你再用真气给他续命的话,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让我来吧。”
龙帝担忧地看着九炫,似乎并不相信墨尘的话,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一脸无措的神色。
仿佛安慰他一般,墨尘微微一笑,“别忘了,我现在的法力可比你强许多,如果我治不好的话,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来,我们扶他进去舱里吧。”
龙帝喃喃地低语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他为什么在最后撤去护身的真气呢,这个笨蛋,到底在对掌时胡思乱想些什么?”
船中,无心已收拾好房间,正忙着调配疗伤的草药。
墨尘示意龙帝把九炫扶到床上。
“好,我现在要用元灵狐珠来给他疗伤,无心,你到门外去,好好守着门口,没有我的召唤,不得进来。”墨尘深吸了一口气说,“潋,狐珠一旦离开我的身体,我便丧失自卫能力,你坐到九炫前面,要千万留心不要让其他事物过来骚扰。嗯,那我们开始。”
生死攸关,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墨尘见龙帝把九炫扶好,便微微阖上眼帘,凝神运气。不一会,隐隐可见他身体中有一道七彩流光,由胸腹间缓缓升起,然后移到颈上。
他双唇轻启,似乎有意无意地吐了一口气,倏地,那道七色流光便带着股氤氲也似的气从他口中流了出来。
霎时,光芒大甚,整间小室都被仙气华光笼罩着,流光的中心,隐约可见一颗龙眼大的墨色琉璃珠,在悠悠旋转着,同时还能嗅到似兰非兰的清香慢慢弥漫开来。
凝结了墨尘万年清修的元灵狐珠,自是天下无双的疗伤圣物。
感觉到元灵已离体,墨尘抬眼微笑,“我让狐珠把九炫体内剩余的龙气逼到一处,然后你借机把它引回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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