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之后细细检查两遍,确认没有错漏,他才盖了官印递交上去。那官员看也不看,往卷宗堆里一扔就算完事了,态度极其轻慢。
“最后劝你一句,赶紧把银子凑齐,否则这份报告可就石沉大海了。”
“多谢提醒。”有姝略一拱手,大步离去。
大庸吏治之腐败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吏部买官卖官、刑部冤假错案、户部掏空国库、礼部颠倒纲常、兵部懦弱无能、工部闲来无事,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世道?思及此,他对新皇的身份反而不那么感兴趣了。连吏部和户部都整治不了,其手段与主子一比,未免太过逊色。
因心情不好,他买了许多糕点带回家,放下盒子时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连忙跑到柴房,捡了一块平直的木板,用匕首削成一块牌位,其上镌刻着“幽冥之主”四个字。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护送之情,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希望你能喜欢。”他把牌位摆在香案上,正儿八经地拜了拜,然后把买来的吃食整齐码放在碗碟里,当成祭品进献。
在大庸国,他没有主子,没有爹娘,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被刻骨的孤独侵袭。若非阎罗王一路陪伴、照料、风雨同舟、默默守护,他绝对活不到今天。他喜欢这个朋友,所以也就掏心挖肺、毫无保留,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想与他一块儿分享。
香案上的烛火猛然蹿高半寸又迅速熄灭,徒留一室黑暗。
皇城,乾清宫内,一名高大男子正伏案批阅奏折,身侧立着一位面白无须,容貌阴柔的太监。
男子放下御笔,沉声道,“有姝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启禀皇上,小赵县令先是去了赵府,赵有才打算用一万两银子和解,被他拒绝了。之后他租了东郊巷子的鬼宅,稍作休整后就去吏部报道。因凑不齐费用,述职报告如今还压在成堆的公文下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递到吏部尚书案前。”话落,太监迟疑道,“要不,奴才亲自去吏部跑一趟,把述职报告要过来?”
“不忙,先放一放,否则朕怎好发作?”男子看向窗外,露出半张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雕的脸庞。
太监躬身应是。
过了片刻,男子又问,“吏部刻意刁难有姝,是不是赵有才从中作梗?”
“正是。他想逼迫小赵县令去赵府要银子。”
“蠢货。有姝那样的倔脾气,越逼他反而越强硬。对付他得顺毛捋才成。”男子沉声低笑,语含爱宠,显然对小赵县令的秉性了若指掌。
太监也不觉得奇怪,跟着轻笑两声。恰在此时,桌上忽然冒出一阵白光,光芒散去之后,堆满卷宗的御案上竟无端摆了三个盘子,一个装桂花糕,一个装核桃酥,还有一个装的竟是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
“哟,这是哪个傻大胆,竟敢供奉阎罗王?嫌自己命长不成?”太监面露惊异。
“果真是个傻子!”男子微微怔愣,拿起糖葫芦看了看,这才忍俊不禁。除了小赵县令那个傻大胆外加吃货,还会有谁把阎罗王供奉在香案上?即便没陪伴在他身边,他也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念着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忙不迭地拿出来与自己分享,果真是有心了。
男子咬掉一颗糖葫芦,细细咀嚼两口,心满意足地赞道,“嗯,很甜。”
太监瞥见他舒展的眉心和眼底的温柔浅笑,总算猜到这祭品是谁供奉的,不免暗暗佩服这位小赵县令。见了阎罗王还能保持镇定,且与之一路相伴,真心相交,不愧为夏启国师的后人,心性不凡啊。
只吃了一口,男子就舍不得再动,用法术把祭品封存,收入王印。
“你盯着点儿,朕去去就来。”他站起身,化为一道虚影消失,而御案后方却还坐着一名男子,身高长相均与他一般无二,正提起笔慢慢批阅奏折。
太监躬身领命,拂尘一扬,在殿内又布了一道障眼法。守在门口的侍卫和宫人本就目光迷离,现在越发显得晦涩。
阎罗王到时,有姝正在吃晚饭。因手上余钱不多,又不知道述职报告什么时候能批复,便也不敢随便花钱,买了一兜白菜一块豆腐,随便用清水煮煮也就成了,米饭是最便宜的糙米,五个铜板一大袋子,颜色黄中带黑,十分难看。他早前买的几盒糕点现在都摆在香案上,竟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别人,简陋的留给自己。
怎么这么傻,这么招人疼呢?阎罗王走到桌边坐定,想曲指赏他两个爆栗,却又忍住了。
这么久以来,有姝还是第一次单独用饭,以往都有阎罗王在旁陪着,虽然不吃,却会用温柔的目光凝视,令他非常安心。乍然只剩自己一个,竟有些食不知味之感,正心不在焉地刨饭,却见对方翩然而来,当真是又惊又喜。他眼珠子暴亮,飞快乜了对方两下,然后端起碗挡住嘴,傻呵呵地笑。
然而他并不知道,腮侧的两个小酒窝已把他欢喜雀跃的心情出卖了,惹得阎罗王也低笑起来。越看越傻,但也越看越可爱。不过离开几个时辰,竟就这么想念了。他心中喟叹,目光亦温柔如水。
有人陪自己吃饭,本还有些难以下咽的糙米,现在竟变得香喷喷的。有姝夹了几块豆腐,和着饭粒往嘴里塞,两颊鼓鼓囊囊,眉眼俊逸飞扬,看上去讨喜极了。男子单手支腮,静静凝视,心里同样涌动着欢喜无限。
偏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某个女鬼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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