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鲍说了这地方应该不能再回去了,但是脚却像有着自己的主意,稍一不留意,它就往那个其实也并没有怎么熟悉的地方走过去。
天气还是很闷热,也是,现在这个天气只有越来越热的趋势,要等凉下来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上海,我深深地怀疑,它还能撑下两个月的时间吗?
能够走的基本上已经都走了,只不过听说日本人开始往上海的外围驻军,就算逃出上海,估计也逃不出日本人的包围圈。当然了,有门路的人不在这个绝望的范围内。
于是市面上反而呈现出一种类似死寂了希望后的反亢奋,从来不喝酒的人开始酗酒,从来不上舞厅的人开始泡舞小姐,从来都以精打细算为终身目标的小市民开始大笔大笔花费他们一辈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所以,市面看起来竟然还有些繁荣。
但那只是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情况,一旦夜幕降临,上海,即便沦落为死城。
很闷热很阴暗很压抑的,死城!
油腻便溺潮湿腐坏的各种臭气从弄堂里弥散开来,我无法呼吸,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步拖着一步慢慢地走过去。原来无处可去的滋味如此不好受,可惜我又找不到其他可以聊以消遣的事情。
也许走过去,再走回去,再走过来,再走回去,这漫漫一夜也就过去了吧——我苦笑,周天赐,你真是无聊到癫了!
推开房门,该收拾的物件都已经被收拾掉,这点我倒完全不用替那个人担心,很多时候,他比我聪明多了。看见白色的防尘布盖在家具上面,突然就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和不舍,昨天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却已经不得不遗弃这间说起来甚至可以称为可爱的房子了。
拉开白色的防尘布,我慢慢坐进那个睡了两天的沙发,一抬头就看见冷冷的月亮光斜射在阳台上,随着时间它会跟那天早晨的阳光一样移到沙发的角上,抚上我一点一点冷下来的心。
如果那天早上,那天早上我坚持下去会怎么样?会有不同吗?会发生改变吗?会对现在将来以后过去有什么作用吗?
嘿,竟然开始忍不住这样想了,我有些苦涩地自嘲着笑。不过不管我再怎么坚持,不会改变的终究还是不会改变吧。
——我非但是个笨蛋,而且很多时候还很胆小。
忍不住想抽烟,但找不到火柴,想起来昨天生煤炉的时候似乎扔在灶台上来,于是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经过卧室的时候却一下子僵住,血腥气!
我心跳得几乎从喉咙口里蹦出来,手颤抖着推开卧室的房门,拉开电灯,一个人坐在小鲍的书桌前,瞪大着眼睛,全无气息。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老半天,那口差点憋死了自己的气息才缓缓地吐了出来,不是小鲍!
是昨天那个交给我纸条的蓝衣社的汉子。
但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警兆突现,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右侧一跳,一把凭空出现的东洋倭刀劈了个空。我当即抡起书桌前的椅子想也不想地回身砸下去,刀光一闪,椅子顿时被劈成两半。
我倒吸一口冷气,好锋利的刀!这群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心中不敢再有轻敌的意思,拿着被劈开的椅腿当棍使,一套少林棍法甩出来气势还是很足的!
可惜只有气势还不够,我眼睁睁看着椅腿在攻击中被东洋刀越削越短,心中不禁一阵苦笑,要是听了小鲍的话,我怎么会遭遇这种倒霉的事情?
只可惜——
好吧,大少爷我从来不懂听教说乖,反正任意妄为是老爸给我的评语,我也没有打算做这类比改变江山更难的事情,所以王八蛋,打就打吧死就死!大少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中华男儿!
猛地一声暴喝,弹身跳起,推开尸体,奋起一股牛劲把整张书桌往那黑衣蒙脸的东洋忍者身上推过去。你以为你刀子锋利就了不起啊,这桌子可是紫檀木的!
那王八蛋本能地一刀劈下去,结果不出我所料的,刀子笔直嵌进桌身一时拔也拔不出来。何况,我又怎么会给他时间拔?
“diu你老母的日本鬼子!”手一按桌面,身体就弹起脚就踢出去,“欺我中华无人吗?”
但是可是然而是——
“闪开!”一个清清冷冷,不对,应该说是还包含了一股怒气的声音传来,而我竟然立刻就做了比改变江山更难的事情,我听话了!而且是很没有志气的很乖地听了进去,一缩身体屁股在桌面上打个旋,身体已经转到桌子底下去了。
然后“砰!”明显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东洋忍者的尸体倒下来的时候,我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犀利啊,东卿……”
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地剜着我,“别叫我东卿!”
“诶?”
“不是叫你不要回来了吗?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明显地转移话题,但眼神还是那么凶狠。
我说我是回来缅怀过去的,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相信。于是我笑,“我是回来看看有没有拉下什么要紧东西。”
“你除了那身臭皮,还带过来什么东西?”他的火气真大。
我抱起双臂,“那么你又回来干什么?”
他的愤怒升级了,抬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要不是担心你这个笨蛋会回来,我来干什么?”
本来已经要躲开了,但是心中猛地一动,我一把拉住他,仰开的身体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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