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升到高处,看到那黑洞的全貌,全身血液都冻了起来。
那是一朵巨大而鲜艳的花朵,大得无法想象。因为平日一直深藏在地下的缘故,鲜丽的亮红色花瓣长满了暗红色的沼渍,那些生出血色雾气的蘑菇状植物密密麻麻地生长在花瓣上,看得本神君心底一麻。而花心中却是一个幽深狰狞的黑洞,墨绿色的尖利巨齿生在黑洞周围,暗黑的粘液咕噜噜地喷出。
八瓣,色艳,花心似幽冥,生巨齿,伴生吞魇,极凶。
是血魇。这是一种活在传说里的东西,二师兄说它在洪荒时代就绝迹了。在洪荒之前,这种吞食神魔的妖花,在植物界的地位就如同混沌穷奇在魔兽界的地位等同。伴生吞魇魔菇能够吞食一切仙魔之力,再强悍的仙魔遇上血魇都会因仙力魔力被瞬间抽取而陷入不适状态,我估计这红岩谷的血雾就是这些吞魇魔菇放出来的。一般说来,如果你遇上血魇你最好就得赶快向父帝母神祈告祈告,因为你的生命就只剩下皈依和祈告的时间了。
难怪绯冥境境成十几万年,我刚刚走过却没有看见这红岩谷底堆砌任何尸骨残骸,原来全是被这血魇吞食了。
我心念动了动,果然,无法控制这穷凶恶极的魔物。
血魇感到我的气息,瞬间就舒展开巨大的艳丽的花瓣,带着倾世的绚丽和恐怖向我席卷过来,我恍惚间看到炼狱的黄泉瀑布在向我洞开。
我用受伤的手臂向前一挥,鲜血泼洒,成千上万的藤蔓扑击过去,像千千万万条柔韧的绿蛇,飞蛾扑火般汹涌迎击。藤蔓在那大得惊人的血魇面前渺小又无力,但千千万万纠缠捆绑,算是定住了血魇一小会儿。
然后我操纵着少数几根藤蔓快速离开。
我走的就是我们之前前进的方向,我想这情况也没差。颜子惑他们一行在上面走,我在下边走,到那边尽头的时候不是我上去就是他们下来,估计就找着迷梦泽了,我在南荒狐族绯冥境的旅程也就到头了。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我想我走不出这绯冥境了,也回不到栖梓山了。
当我从半空摔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看不到吞魇魔菇,但是我不敢停下来,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跑。我感觉天旋地转,黑暗一波一波猛虎般扑了过来,要把我撕碎。到后来,四肢都麻木得不像我自己的了。我靠上一边的红岩,慢慢滑了下去。
嘿,走不动了呀。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狰狞发黑的伤口,突然笑了。
能在一生里遇见一回真正的血魇,还死在它究极的剧毒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我想。
“纪虞!纪虞!”
在进入深重的黑暗之前,我被一道光拉了回来。我看着颜子惑倾城亡国的脸,想到之前在檀棂醉沼泽那里将他错认成了惑乱幽冥的缱眷妖精,莫名其妙就笑了。终究还是骗不了,其实想到自个儿会只身一个死在这隔绝一切的谷底,连灵魂也会被血魇毒腐蚀殆尽,被留在孤零零的黑暗里,终究是有些害怕的。
“你怎么下来的?”我问他。
“纪虞你混蛋……”颜子惑看起来很是激动,玉一般的脸颊染着一抹飞扬的绯红,作势就要滔滔不绝破口大骂。
“你能来,很好。”我打断他,撑住泰山压顶般的黑暗,笑着看他的眼睛。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直视颜子惑的眼睛,漂亮得可以颠覆一整个八荒四海,却又繁芜得好像容不下一纤一毫的烟尘。此刻我与那双倾世的眼睛静静对视,有种时光恍惚的感觉。
颜子惑愣了一下,“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老是……”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这个混蛋也要死了。”
“天杀的你开什么玩笑?”颜子惑猛然抽出我腰间的小刀,一刀就送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再快速拔了出来,瞬间鲜血如泉,喷涌而出。我心里一惊,却没有阻止他的力气。我看见他身后似乎靠近几个人影,被他一声吼了回去。他伸手把被血染红的衣襟撕开,露出莹白色的胸膛,鲜红色血液在那完美无瑕的肌肤上流淌,显得很是有几分触目惊心。
“你做什么唔……”颜子惑整个身体压上来,胸膛贴到我脸上,汹涌pēn_shè的血液直接随着他的心跳一波一波灌进喉咙。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真是像喝水一样往我嘴里灌,我看着他渐渐苍白起来的小脸,看着他表情凶狠地吐出一个个音节,却开不了口。
“我颜子惑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和出卖。像你这个同我第一次见面就出卖我的家伙,想这么容易就死了?你当我颜子惑是什么?”他的脸他的唇血色尽失,却更加漂亮得像是妖精,他看着我受伤的手臂,表情冷冽,“毒?我倒要看看,这八荒六合间,有什么毒抗得过九尾王族的心头血!”
在卓晔急急喊了声“殿下”之后颜子惑终于不支倒在我胸口,大口大口地吸气。
无论妖魔神仙,都知晓九尾王族血脉的强悍,他们的一根毛发一滴眼泪都是疗愈的圣物,遑论心头之血。我是不知道这强悍的心头血斗不斗得过洪荒之前的魔物剧毒,但我想颜子惑于这险境中时时救我帮我的情谊,我是永远还不完的。
我仍旧动不了分毫,感受着颜子惑趴在我胸前虚弱又剧烈的呼吸,我略略低头在他耳边道:
“颜子惑,若是我纪虞能活着,这一生,说什么也绝不会背叛你的。”
“就这一生?太抠门了你,那你转生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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