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曦坐在地上,看着蚀念的尸体,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毅。
他机械的伸出手,整着大哥的衣襟,捋齐他的乱发。
没有言语,没有哭泣。
明月涯下,银白月光笼着寂寥山谷,空空荡荡的回响着的,只有水声虫鸣。
成曦就这样静默了许久。
直到早霞燃尽了天边,他才缓缓的起身,抱起了蚀念。
晨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朗,却散不尽阴冷。
他说,“大哥,总有一天,我会用那狼王的血,来祭你轮回之路。”
想得狼王之位,究竟要付出多少。
总之,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修行不过万年的水系狼妖,就算是天赋异禀,单凭一人之力,也很难与朝堂抗衡。
父王多年对他们的打压,让他们很难在朝野上拥有自己的势力。
可势单力薄又怎么样,这场战争,他必须赢。
想要赢,就必须等。想要等,就必须忍。
带着蚀念的尸体,到朝堂上去指认弑君的逆贼,从而取得他的信任,这不过是第一步。
就像是带了一层结冰的面具,成曦神色冷漠站在那里,听着倾竺撕心裂肺的哭喊。
心痛,怎会不痛,只是早已痛到麻木了。
成曦曾怨过大哥,在做这一切之前为何不与他商讨一番。蚀念却说,之所以不告诉他,怕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句话,成曦到此刻才是真的明白了。
这场争斗,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他不得不将每一步都做好万全的打算。
他看着倾竺揽着蚀念的尸身,泪流满面的放声哭泣。
自始至终,倾竺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成曦愿意承载倾竺所有的恨意,这是他对蚀念的歉疚,也是他做好周密打算的其中一步。
至少,真到了战败的那一天,不会有人相信,倾竺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他在忍,他一直在逼着自己忍。原先谋划好的种种,都在一步一步的进行。
他站在殿中,面无表情的就像一只被暗中操控的傀儡。
他一条一条的列出了蚀念的大不敬之罪,并承认是自己亲手手刃的逆贼。
朝中众臣都暗叹成曦的手辣心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下如此重手。
也有人赞赏成曦对狼王的忠心,实在难得。
议论声纷纷传来,高坐在主位的狼王听后,只是阴笑着对成曦说,
“蚀念犯下如此重罪,成曦觉得应该怎样处置才好,单单只是要了他性命这么简单么。”
成曦面色如常,身体却是微不可见的一抖。
一旁的倾竺听完此话,脸色瞬间苍白,他扑过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喊着,
“父王!父王!大哥对您一向是忠心的啊!求您!求您念在昔日的父子之情上!留大哥一个全尸吧!!!”
狼王皱眉,“我与你二哥说话,你插得什么嘴!朝堂上哭哭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来人!把他拉下去!”
两边走来的士兵架起了倾竺的胳膊,却被他一掌推开。
“父王!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他跪爬过去,护在蚀念身前,狼狈的不成样子。“大哥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而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父王为何还要如此的苦苦相逼啊!!”
“倾竺,”狼王一声冷笑,“你太放肆了。”
随即狼王又下令将倾竺拉开,倾竺拼了力气也要留在蚀念的尸首边。
精神已近崩溃的倾竺根本顾忌不了太多,指掌间白色电光已近显现。
与此同时,蚀念的尸体迅速被一层寒冰覆盖,倾竺还未来得及攻击,转头便看见蚀念面上凝结的寒霜。
他大叫着飞扑过去,“不要!!!”
可已然晚了。
‘嘭’的一声,那冰身碎裂,只留下片片衣帛。
倾竺呆住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耳旁传来成曦的声音。
“儿臣,已遵,父王之命。”成曦低着头,供起了手,他的声音很慢,很沉,就像是坠入深湖的巨石,被窒息的深渊包裹,他说,“我已将逆臣,碎尸,万段。”
正因为他颔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帘,没人能看见他瞪得血红的双眼。
倾竺只是跪伏在地上,呆呆的,痴痴的一片片拾起蚀念碎裂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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