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错了,天意才不是如此。”
少年清洌的声音突然响在众人头顶,喧闹与叹息声渐渐平复下去,大家只见那凤大姑娘快步地走到灶台边上,拿了盐罐子和糖罐子出来,往条桌上一拍。
“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意从来不会如此漠视人民的生命!秦老大夫和秦小大夫还在安置所里为患者看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你们自己不愿意施以援手,少在这里拿着天意为自己遮羞!”萧御一双明亮的眸子将在场众人环视一周,面露愠色地高声道。
“你、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秦老大夫是留在了安置所,你还不是逃回了城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们指手划脚!”赵大夫怒道。
萧御冷声道:“我没对你们指手划脚。我以为你们都是有专业素质的医疗人员,我还想借助诸位的力量一起抵御疫情,现在看来我是错了。遇事只会怨天尤人的人根本不堪大用,又谈何共谋大事。”他看向李方明,“请知府大人将府里全部下人都召集来此。疫情发展迅速,我懒得再跟这些人扯皮,让愿意做事的人来吧。所有人必须听我安排,按我的要求行事。无论成败,后果全部由我一人负责!”他说着将手中取来的水罐也重重地搁在案上,啪得一声,竟让李方明也感到心头一悸。
程大夫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少年身影,有些嗫嚅地动了动嘴唇,手心也重重地攥了起来。
多少大夫在从医之初,也都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华佗扁鹊一般的神医,通阴阳,定生死,面对伤病游刃有余。可是现实如此,没有人能够负担起别人的生命,面对患者的哀询他们连一句保证也不能说出口,谁又敢说把数千数万人的生命一肩承担?这是生死的竞技,可不是随口说说就算完的事。
说什么无论成败,后果全部由他一人负责,这少年人……太狂妄了,狂得可笑,狂得令人……心生向往。
上一次他便见证了凤大姑娘手下的奇迹,这一次,若果真能将疫情消弭,便再信她一次又如何?若是失败了——不得不说,她那一句“后果一人负责”的狂言妄语,真的令人安心不少。
若是最后仍旧落得一个伏尸千里的结果,最先要感到愧疚和恐惧的是凤大姑娘……
程大夫一边鄙弃自己的卑鄙心理,一边不由自主地挪步到凤大姑娘身边。
“在下,愿听凤大姑娘差遣。”程大夫揖了一礼。
萧御向他笑了笑:“程大夫不必多礼,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您的医术。”
程大夫连称不敢。此时李方明已经得了谢世子示意出去召集下人去了。整个知府衙门的下人加一起也有二三百之多,要全部召集起来还要费不少功夫。
萧御将盐、糖、水摆在一起,拿起一杆小秤来开始配口服补液。
霍乱早期的呕吐腹泻会造成大量水和电解质的丧失,因此及时补充液体和电解质是关键。
元老王爷属早期轻度症状,靠口服补液补充水和电解质,再用中药调整体内环境,应该可以克服疫病。
厨房里有些轻微压抑的讨论声,那些大夫刚刚被萧御如此训斥损了面子,此时既不敢走,也不好意思上前来询问萧御在干什么,只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
萧御估算着比例称好了盐和糖,加入煮沸了的水里熬了熬,舀出一勺来尝了尝味道,感觉与口服补液的味道差不多了。
他将那烧开了一大锅的盐糖水倒到水罐里,拎起就朝外走。走了几步发现谢景修还像尊佛爷似地坐在主席位上八风不动,萧御心里想着他刚才可能是特意给他撑场子的,再看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面庞,萧御又觉得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
他笑了笑,唤了谢景修一声:“走了,回去给老爷子治病去。”
谢景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先一步撩帘子出去了,萧御跟着也走了出去。
厨房里的大夫等他二人都走远了,立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盐糖水就能治霍乱?这是哪门哪派的方子?”
“莫不是这丫头胡来的吧?!”
“凤大姑娘哪一次不像胡来,哪一次不是治好了人?!”
“……”
萧御自是不知身后那些人的议论,与谢景修一起回到元老王爷的房间。
他从罐子里盛了一壶水出来放在元老王爷的手边,笑着道:“老爷子,您就使劲地喝这个水,喝到喝不下为止,您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元老王爷看着站在床边笑意盈盈的凤大姑娘,还有在她身后站着的自己的孙儿,真真一对郎才女貌,万分般配。只是凤大姑娘这身装扮古怪了些。
他尝了尝,忍不住面露笑意:“丫头,你这是亲自下厨给老夫做了顿糖水啊?你这厨艺还得再练练。”
萧御也笑了:“老爷子且先忍忍,等您好了,我给您做一顿大餐补补。”
说话间院外有人隔着墙呼喊,说是李知府已经把人都召齐了。萧御向元老王爷告辞,元老王爷向谢景修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陪着凤姑娘一起过去。”
谢景修:“……”虽然眉头皱起,还是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
到了大厨房里,只见院里院外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人人面上都露出一丝犹疑。
屋子里只留了十几个能当家管事的婆子和管家,再加上那十几个大夫,好在知府衙门厨房够大,否则还不一定站得下呢。
萧御一路走到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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