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脱离如今的处境,得先把方氏的事情解决好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方氏如今是戴罪之身,被关在家庙里,为凤云飞和卢氏以及她失去的那个孩子颂经祈福。
凤家的家庙离凤府有一些距离,建在城外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萧御向三老太太禀了一声,三老太太即便不高兴他念着方氏,但是想到三老太爷的警告,她也不敢再管凤照钰的事,只是嘱咐着多带几个下人,便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萧御带着百灵坐到车里,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姑娘,为什么不叫上大少爷啊?”百灵道。
萧御看着车外的景色,轻声道:“他马上要回京城了,要是让卢氏知道的话,恐怕要多生事端。还是别给他找事了。”
马车摇晃了两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萧御跳下马车,看着面前一片荒凉的山顶平地上挺立着的凤家家庙。据说这里是凤家第一任家主发迹的地方,所以尽管这里有些偏远,凤家仍旧一直将家庙落在此地,从未想过搬迁。
进了大门,家庙里有几个请来守庙的女尼上前见了礼,看了萧御递上的信物和信,那道姑向他施了一礼。
“凤大姑娘请随我来。”
萧御跟着她朝后院走去,越走越是冷清凄凉。想到方氏这十几年来就是关在这样的地方,也禁不住替她感到心酸。
方氏是一个最传统的女子,出嫁从夫贤良淑德,却只因一片爱子之心就落得如此境地。在这个世上,弱者如方氏连喊一声冤屈的机会都没有。
道姑停在一座小小院落的外面,掏出钥匙打开院门上挂着的门锁,向里面道了一声:“方施主,凤大姑娘来看您了。”说完便又施了一礼,飘然退走了。
萧御带着百灵走了进去,便见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踉跄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妇人一眼看到他,先是一怔,既而便无法抑制地恸哭起来。
十几年的软禁生涯让当年容貌秀美的方氏如今尽显憔悴,一张干瘦的脸上皮肤黯黄,一头乌发也白了大半,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清澈,仍旧柔和可亲。
方氏此时只是扶着墙哭得声嘶力竭,却不敢再向萧御走近一步。
萧御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觉得大概是他一身女装刺激到了方氏。方氏不但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住自己的长子,让他受这样的搓磨和委屈,这在方氏的心里,一定比她自己受苦还要难过百倍千倍。
萧御走上前去轻轻扶住她,动了动唇,有些陌生地唤了一声:“娘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用伤心。”
方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我的儿,我的儿啊,是娘没用!都怪娘没用,让你受了这十几年的委屈!孩子啊,娘的心里好苦啊!”她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捶着胸口,仿佛有一股沉了十几年的气憋在那里,无论如何都呼吸不出来。
萧御和百灵一起将她扶到室内,安抚了好一阵子,方氏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着面前血脉相连却又有些陌生的儿子,激动过后,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萧御只将他的近况捡了一些向方氏说了说,方氏见他谈吐有致,虽是一身女孩妆扮却无丝毫女儿之相,竟比寻常男孩子更加出众,心里这才有了一丝安慰。
总算凤照钰没有被她那狠心的小姑子给毁了,他反而是如此优秀。若是让凤云飞见到了……他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方氏轻轻地拉着萧御的手,面色微笑地听着他说话。
萧御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见方氏冷静下来,他想了想道:“娘,您有没有想过,跟父亲和离?”
方氏一怔,只听萧御继续道:“娘,您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您难道不想摆脱这样的日子,离开这个牢笼吗?”
方氏温和地一笑,无奈地叹道:“可是娘如今已经被贬为妾室,哪里有和离的资格……”
萧御摇了摇头,握紧方氏的手:“娘,是他们欺你不懂律法。我朝律法绝不允许以妻为妾的。您是父亲名媒正娶的妻子,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把您贬作妾室的。”
方氏似是有些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是,可是……是你姑姑说的,她说……”
“她骗你的。”萧御道。
以妻为妾是按律当罚的,若是朝政清明,凤云飞别说升官了,他这个官早当不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还仕途得意,只有方氏一个人被蒙骗着在这里受苦。
方氏本就是被冤枉的,此时听说被骗了,竟也没有太多愤懑。反正她当时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凤云宁的手段的,不管有没有这一出,凤云宁都会得逞的。她那个小姑太厉害,也太狠毒了……
“只要我们去衙门里状告凤云飞,求一个安稳和离应该是没问题的。”萧御接着道。
等方氏和离之后,找个稳妥的地方把她安置下来,让那些人无法再拿着方氏的安危来威胁他。
方氏却犹豫了起来:“这……告你父亲?这,这怎么行?这会害了他吧。”
萧御没想到方氏居然到现在还想着凤云飞,无奈地看着这个柔弱的女人:“他对您根本未曾尽过一个当丈夫的义务,还放任别人欺辱你,你何必再顾念他的前途?”
方氏还在呐呐地为难着,萧御起身道:“娘,如果您不和离,难道要看着我永远顶着凤大姑娘的身份,将来嫁人生子吗?”
方氏一震,抬头看着他连连摇头:“不,不,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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