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去哪?”
“……回去。”
“回去?你脸上的伤怎么办?你难道要顶着这猪头一样的脸回去?”
顾承念闭口不答。他确实是这个打算。
“微臣魅惑君主,今日之事,实乃罪有应得。”
“别说这样的话。”刘深看着他,“你从来没魅惑过谁,最开始就是我……”
正好这时陈习回来了,手里托了个小盘子,里面放着一个瓷盒,以及干净的棉布。刘深不再说下去,亲手接过盘子,打开瓷盒,里面是无色透明如肉冻一般的药膏,刘深看了点点头,向顾承念道:“你坐下来,敷了药,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父亲教给了他所有用以辅佐君王的知识,却从来没有告诉给他,如果这天下之主对他付出感情,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
其实,这样的难题,就算问了父亲,也难以解决的吧。
服从是错的,抵抗也是错的,他夹在这个悖论之间,面对着刘深抱歉的眼神,如芒在背。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的呢。
用棉布蘸水擦掉顾承念嘴角残留的血后,刘深用手指沾了些药膏,尽量轻柔地涂抹他脸上的伤口。手指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一层药物传来,顾承念捏紧双拳,强迫自己忽视手的主人认真的眼神。指腹一次次拂过面颊,刺痛而微痒的感觉,混合着他自己复杂的情绪,一再冲刷着内心脆弱的防线。等到刘深再一次沾了药膏要抹时,他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是顾承念从未有过的,最为大胆的举动。刘深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睛。
“怎么了?疼吗?”
顾承念闭上眼,躲避着他的目光。
“到底……”
“嗯?”
“到底要怎样……皇上才肯,才肯放过我?”
太子刘清活着的时候,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这个世界上两样东西最让他为难。一是老三刘溯上房揭瓦,二是老二刘深钻起了牛角尖。
刘深固执得厉害。
当年皇兄病重昏迷,御医向皇上建议早料后事,他得知后,却用剑逼着御医继续给皇兄诊脉下药,还因带剑闯入东宫而获罪,在思沉阁被幽闭了三天。
三天以后出来,他就被套上丧服,带到了皇兄的灵前。
明知道一旦执着,就难免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他却永远也改不了这样死拧的脾气。
陈习不知何时就识相地溜走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了淡淡的光,暖阁里安静得却让人心寒,刘深低头看看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轻微的震颤感传来,那是顾承念在颤抖。
“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手又一抖。
“放过你……我怎么办?”
还是安静。
“怎么不说话了?”刘深扯起一边嘴角笑笑,“还以为你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了,我还紧张了一下……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准备说?”
顾承念想要将手缩回,刚松开却立即被刘深反手抓住。他一边试图抽回手,一边艰难地开口道,“微臣可以为皇上做任何事……”
“又是这一套!总这么说总这么说,事实上你真的可以为我做到哪一步?现在不就想逃走了吗?你到底是从头至尾都是随便说说,还是……”刘深不安地停顿了一下,“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顾承念不回答,又是淹没一切的沉默。许久,他犹豫着低声道:“皇上……若是因为前年偏殿的时候微臣看到了些什么,所以要这样堵微臣的嘴,微臣可以性命保证……”
“你傻么?”刘深冷冷道,“我要堵你的嘴,或者杀了你,或者革了你的职,怎么不好?”
“……”
“听着,顾承念,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记好了。”刘深放下手中的瓷盒,抓住顾承念的另一只手。“既然你还记得那个刺客,你就应该明白,成婚的事,其实根本与你无关。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问题出在我而不是你,太后误会了你,你不要误会你自己!所以,你留在我身边,其实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顾承念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刘深将手放在他背上,安抚的同时继续试图逼出答案。
“你要放弃我吗?”
“我……”
“你不会……”刘深揽过他的脖子,额头轻触他的额头,“放弃我吧?”
第35章 三十五 斧钺在后
太阳沉向西方的群山的时候,江淮王府东院正屋耳房里,刘济斜倚在窗前,看着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海棠,道:“没别的了?”
来人单膝跪地,恭敬道:“没了。”
“这样啊……”
午后,皇太后从越王那里得到证实,鸿胪寺书佐顾承念乃是媚惑圣上,导致皇上不愿婚娶的罪魁祸首。皇太后怒不可遏,当下命人召顾承念进宫,在懿安宫掌了他的嘴。
几十个耳光,估计脸都拍肿了,真是颜面扫地呢。
那日在外城一见,他便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除了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他还是第一次见刘深对别人表现出那种关切。原本以为充其量只是个新鲜的玩物,只是没想到,今日太后发难,刘深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出来袒护那个顾承念。刘济知道,刘深向来好面子,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对于男人的癖好,这时却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了……一直捏在手里的毛笔,被他硬生生扯掉了不少毛,他将手上的几根细毫吹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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