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臣中一些了解陈御史为人的,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果然,下一刻,高子辛便听见陈御史死鸭子嘴硬道:“陛下的意思,臣听不明白。内造局所出之物乃是专供御用,自然华贵非常,怎会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臣弹劾的是钱弼贪得无厌,刻意哄抬物价,并非是在贬低内造局。难不成,钱弼竟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售卖御用之物吗?”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是脸色大变。
这种事情其实很多大臣都猜到了,只是大家都没傻得跳出来反对而已。哪知道陈御史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就说出来了!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原本就对高子辛此举格外不满的朝臣,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想要借机让高子辛收手。
虽说内造局所出之物他们都很喜欢,可是公然拿出去售卖,不是逼着他们大出血嘛!像以前那样多好?看上哪个就偷偷弄回去,都不用花太多银子!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比如三位辅政大臣,就不打算掺合进去,而是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高子辛身为皇帝却要开店做生意,这事情三人都很是看不惯,觉得非常有失体统,可是高子辛有国师支持,近日来城府也越来越深,三人即便看不过眼,也不想主动站出来反驳,让君臣的关系更加疏远。
而剩下的那些朝臣,也都各有各的心思。
一些老想着占便宜的,自然都打算站出来反驳,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能够光明正大地买,干嘛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偷摸摸地盗取宫中之物?
高子辛冷眼看着朝臣的反应,故意说道:“若是朕说,钱弼乃是奉朕之命行事,那多宝楼也是朕的,而且朕还打算在全国多开几家,陈御史又有何话可说?”
“陛下!万万不可哪!”陈御史根本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一脸的痛心疾首,“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何必要学那些商贾行事,与民争利啊?”
他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不是说“陛下你要三思”,就是说“陛下您可千万不可听信佞幸谗言”,要么就是嚷嚷着要高子辛严办钱氏父子。
高子辛看着他们一个个站出来,引经据典振振有词,仿佛他开一个店就是个罪无可赦的大昏君,不禁冷笑起来:“还有谁觉得此举不妥的,一并站出来吧,正好让朕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反对。”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而已经站出来的人却还在继续引经据典,振振有词。
然后,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嘴里不是说“臣以为此举不妥”,就是“臣附议”。
到最后,几乎三分之二的朝臣全都站了出来反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没站出来。
这些没站出来发对的人里面,就包括了三位辅政大臣。不过,三人虽然没站出来反对,却也没站出来表示支持。
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作为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不支持就等于是在反对了。
于是,那些反对派看在眼里,心里就更有底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国师凤瑄站了出来。
他一站出来,不少人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而不约而同选择沉默的三位辅政大臣却是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庆幸自己刚刚没站出去。
凤瑄笑得高深莫测,他看着陈御史,突然问道:“陈御史刚刚说,内造局所出乃御用之物,不该当做商品售卖,有损皇家威仪,是也不是?”
陈御史警惕地看着他,并不回答,反而反问道:“国师想说什么?”
凤瑄淡笑:“陈御史为何不回答?莫非心中有鬼?”
陈御史勃然大怒,本能地说道:“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为何会心中有鬼?那句话的确是本官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国师休想污蔑本官!”
“污蔑?”凤瑄不屑地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既如此,那陈御史可否解释一下,你家中珍藏的那套三彩琉璃盘来自何处?”
在高子辛拿出琉璃制法帮内造局的人改进工艺之前,三彩已经是内造局的琉璃匠人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除了内造局的琉璃匠人,民间根本没人能制出三彩的琉璃器。
凤瑄口中的这种“三彩琉璃盘”是先皇还在的时候特意命内造局的琉璃匠人制造出来的,同时制造的还有别的琉璃器,只是这种“三彩琉璃盘”的数量是里面最多的,比较好动手脚。
可惜先皇虽然拿“三彩琉璃盘”赏过一些人,里面却绝对没有陈御史。他若是家中收藏了此物,便只能是从宫中私自盗取了。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陈御史顿时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哪知道竟然被凤瑄给揭发了出来!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认的,周家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
虽然周家最后被网开一面,没被举家流放,但是受罚的人依然不少,甚至就连周荣的爵位都无法再继续传下去!
周荣可是三朝元老,都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不得不到预备营担任教授,更何况是他这种小人物?
所以,决不能认罪!
陈御史拿定主意后,便不再理会凤瑄,而是跪在地上大声喊冤:“陛下,臣冤枉哪!臣实在不知道国师究竟是听信了谁的谣言,竟如此冤枉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国师却用出此等下作手段,其心可诛啊陛下!”
然而,凤瑄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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