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风眼神有些犹疑,低声喃喃道:“圣上会信我的。”
司长蹲下身,将散落一旁的衣物一一捡起,和气地交付莫凌风手里:“没错,皇帝可能会信你。不过,他也可能会信我。他无法确信谁的话是真的,那么皇帝到底会怎么做?莫侍郎,你这么聪明,换做你坐在那龙椅上,你会作何抉择?”
莫凌风咬牙接过衣物,不得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两者皆除,以绝后患。”
“正是,不仅如此,贵府上下还都会受到牵连。仔细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明白了。”
司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一旁架子上取出一麻袋,将刑吏的尸体装了进去。莫凌风眼神跟随着那装着尸体的麻袋,心有不甘地摇着头,拳头用力地砸向了地面。
归根到底都怪那突厥人!若再次相见,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白驹过隙,转瞬经年,又是一年上元节。
去年那事给莫凌风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整个人性子都变了。他不再与朝中任何官员私交过甚,除了家人其余人等皆难以亲近,终日关在那书房里研究兵书诡计。家人见他这般转变,只以为是在朝中遇到了烦心事,也未多加过问。
当夜,莫凌雨硬是死乞白赖地把莫凌风从书堆里挖了出来,要他陪自己去逛灯会。这莫凌风最是宠爱三弟,吃不住他软磨硬泡,放下手中的书卷,不情不愿地跟着凌雨出去了。
长安的上元节乃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二人刚出府邸便感受到了节日的氛围。街上行人如织,鱼龙漫舞。沿街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小贩们大声叫卖,有吹糖人儿的,粘花灯的画鬼面具的……凌雨玩心大发,在各个摊子前流连忘返,一路走着一路散着钱财。两人走到庙会前时,凌雨手上嘴里都塞了好多玩意儿,求助地望向莫凌风。
莫凌风叹了口气,从莫凌雨手中接过糖人儿和花灯:“你这泼猴儿,把我叫出来,就是来帮你拿东西的罢。”
莫凌雨舔着手上的糖葫芦,笑嘻嘻道:“大哥,我这不是看你成日闷在屋里,怕你憋出病来,所以才把你叫出来纳纳凉嘛!再说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去齐丰门习武了,到那时你想陪我玩儿都找不着我了。”
说着说着莫凌雨就扁起了嘴,眉头拧成了八字,眼眶变红了。莫凌风腾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傻孩子,男儿志在四方,终有一日你要成家立业。行走江湖是你和凌云自小的心愿,家中有我你们不必担心,若在外面受了委屈,也可以随时回家里,大哥会为你出气的。”
“大哥!”
莫凌雨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抱着莫凌风的大腿哭得一抽一抽的。莫凌风蹲下身来,从腰间取出一条绢布,一边帮凌雨拭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边好声好气地哄他,哪里还有个冷面侍郎的样?
庙会的戏台上几个戴着面具的俳优正在台上跳着、唱着,其中一人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望向莫家兄弟那边,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快步走下戏台,不知往何处去了。
只道是:
灯花漫漫影相叠,琴声幽幽忽断弦。
兄弟相拥诉衷肠,故人赴约讨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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