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云散,那人眼神在月下一亮,举起酒壶晃了晃,浅斟低笑。
“明月廊下来美人。”
好生顺溜,就跟在这等着他似的,回击的他哑口无言,一时语塞搁浅。
史艳文倒也不甚在意,或是刻意略过其间脸红无措,施施然撩开散发坐下,“先生好兴致。”
竞日孤鸣看来来了很久,脚边凌乱摆放的两三个酒瓶,却半点没上脸,撑着太阳穴看他,笑:“其实在下是特意在此守株待兔的。”
“……”
“古来过客人赏月,偏我邀月同赏人。”
史艳文一噎,险些被一大口酒呛到,眼珠一转又看到竞日孤鸣似笑非笑,好容易没丢这个脸,“先生……”
“开玩笑的,”竞日孤鸣微微坐正,手耷拉在栏外,轻轻勾起一丝吹起的黑发,在手指上缠绕着,“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该说是上天安排才对。”
史艳文没看见他的动作,只笑,“先生该不是喝醉了吧。”
“喝醉?恩……算是吧。”
史艳文看着手中的酒壶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细细的看着竞日孤鸣,既无长吁短叹也无心烦意乱——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的。
“先生心情不好?”
“很明显吗?”竞日孤鸣刻意反问。
“……”很不明显,至少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方才,可是有坏消息传来?”
“不,”竞日孤鸣又晃了晃酒壶,空了,“是好消息。”
“既是好消息,先生为何心情不好?”
“是好消息,我就一定要心情好吗?”
“……不如先说说前日夜里先生说高要告诉我的事吧。”
竞日孤鸣偏头想了想,“我忘了……不,应该说,我不想告诉你了。”
史艳文略感诧异,竞日孤鸣看起来半分醉意都无,语气却跟平常不同,纠结抵触,锋芒毕露,让人进退两难。
但,这果然是喝醉了吧?
竞日孤鸣松开他的头发,反手就去那史艳文手上的酒壶,手上虽用了些力道,一扯之下却没见移动半分,仍牢牢的所在对方手上,不觉挑眉。
史艳文眉心微皱,“夜半阴冷,清酒未热,多饮伤身。”
竞日孤鸣半眯了眼睛,往前靠了几分,手顺着酒壶滑到了他的腕上,压低了声音,“既如此,你为何要饮?”
史艳文仰头微退,“……这是药酒,药老所酿。”
“那就是补身子的酒,饮了也不妨事。”
史艳文不自在挣了挣手腕,没挣脱,“先生已经喝了很多,不饮也可。”
“你是说我喝醉了吗。”
“……”你自己不是刚刚才承认。
“你是这么认为的。”竞日孤鸣笃定的说道,或许是月色不那么明亮,他的脸色有些暗淡,嘴角噙着的笑容叫史艳文打了个冷颤。
不过半臂的距离,竞日孤鸣怎会察觉不到。
“……我有些冷了,艳文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如何?”说着便拉着史艳文起身,却不料猛一起来打了个趔趄,幸好史艳文反应迅速,用另一只手扶住了他。
“看来我果真有些醉了。”
然后抢拿了史艳文手上的酒又豪饮了一大口,旋而迅速抛开,在地上叮咚作响,皱眉道:“挺难喝的。”
“……”他还一口都还没喝呢。
可怜药老的心血就这样白费。
“走吧。”竞日孤鸣撑着他的手臂道,“扶我回去。”
“……好。”史艳文暗叹一声,看着自己的手臂发了一回愣,明明是说让他扶,这手臂上的力道反而像是自己被抓着在走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先生今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竞日孤鸣侧过头看他,窗花的影子照在那张脸上,如玉的眼睛在月光的空隙下忽明忽暗,眸中的关怀如此真诚,真诚到会让人心生愧疚。
这样的人,难怪藏镜人拿他没有办法,要是被这双眼睛一直看着,任何事都要踌躇三分了。
“……好。”
长廊尽头到方丈室和书房并不远。
赏月的人搀扶同归,停在了方丈室门口,屋内灯光暗淡,床头方向却有清透温润的宝色珠光,经久不衰。
“夜明珠,”竞日孤鸣笑看着他,“喜欢吗?”
史艳文微摇摇头,“只是很少见这样大的,稀奇而已。”
“送给你好不好?”
“啊?”史艳文略怔,“君子不夺人所好,先生不可。”
“说了不用如此拘谨……”竞日孤鸣又道:“玉玦呢?”
“都在书房,和弯刀放在一起,”史艳文有些不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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