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的程悍想不通,他总觉得他爸天下第一,谁也算计不了他,他总觉得他爸还活着,只是偷偷藏起来装死,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动动手指头,就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都摆平。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送走我?”
“大侄子,你仔细想想,你爸前脚一走,这边就把你送出去,咱先不管我们这帮局外人怎么想,就老汤,他能不明白你爸已经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了吗?他可能放你走吗?如果俩人都看出对方想把自己弄死,那不就干脆撕破脸搞个你死我活嘛!你再想,从你爸走后,老汤就一直让人盯着你,那天宋昆能把你送到机场,是因为你爸已经死了,你只要是不留下来,死活对他就都不重要。但你爸要是没死,你的命啊,”老六叹道:“就值钱喽!”
程悍让老六嘴里接连几个“你爸死了”刺激的说不出话,老六却说个没完没了了,
“你爸还是大意,太大意!又注重情义,这个义字儿,最他娘的害人!”
老六的眼睛充满狡诈与算计,他看着程悍帽檐下的半张脸,“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兜里的枪掏出来,缓慢而沉稳地放到了茶几上。随后重新面对老六,说:
“杀老汤,报仇。”
他的身高早已超过同龄人,可肩膀仍旧是未长开的单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使得他脸庞骨骼分明,眉目凌厉,一双眼珠黑白分明,透出两道淬满杀意的寒刃。
老六明了地点点头。正巧这时有个小弟到茶几下翻出了一个装着晶体的小密封袋,见程悍望过去,奸笑一声凑上前,
“爷们儿,试试?新货!”
程悍看了眼老六,见他接过那袋东西,那小弟立即递过一个插|着两根吸管的瓶子,把那晶体倒在一条锡箔纸上对着其中一根管子,点着了火,老六咬住另一根吸管,他一边吸,那锡纸上的东西边飘出一道青烟,瓶子里的水像在火炉上烧开般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却一点儿都没被吸进管子里。
他吸完后,整个人突然红光满面,一张肥脸满足的像要飞升,他把那瓶子递给程悍,“大侄子,尝一口,这玩意儿不上瘾,就是爽!”
他这般以身作则,到让程悍不好拒绝。
程悍盯着那瓶子,恍惚中又想起他爸说的,“程悍,你知道什么人吸毒吗?废物!大废物!你要是有天变成废物,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让你躺床上当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瘫子!”
他脑袋里虽然回响着他爹亲切和蔼的教导,手上却把那瓶子接了过来,心想:我就要成一废物了,而你程建军死哪儿去了?不对,你是的的确确不知死在哪儿了,而我,即将成为废物的人,很快也就踏上了不知死在哪里的征程。
他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却嗓子发苦,只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啥感觉没有!
老六在一旁撺掇道:“哎呀你大点儿吸,用力,用力!”
程悍在左右两双贼眼的注视和必将作死的决心下,真的大力吸了一口。
等他吐出这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和冲动自尾椎骨一路缥缈升起。
他看着老六牛蛙似的扁脸,竟觉得这张脸前所未有的亲切,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爷爷,满满的喜悦和感动,恨不得搂着他使劲儿亲两口。
所以第一次一起搞这玩意儿的毒友,就相当于初恋情结的一朵花儿,即使他形容猥琐丑不堪言,也是一朵独一无二的小丑花儿。
程悍觉得浑身舒畅,豪气义薄云天,直想冲到街上一通砍杀,然后仰天自豪长吼:我吸毒了,我终于吸毒了!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老六也跟着笑,那小弟也在笑,整个一屋子的人都在笑,都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大爷!
“来,那小芸,”老六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姑娘,“好好伺候我大侄子,务必要他爽了!”
程悍轻飘飘地跟着那姑娘进了房间,然后就放浪形骸地干了一炮。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成了金枪不倒的热血男儿,一股脑地狠冲狠撞,然而在那前所未有的畅爽中,听觉是飘忽的,视觉是扭曲的,鼻端的嗅觉是冒着火的,所有的感官都是虚的,只有那股爽劲儿是真切的。
可那股爽劲儿也慢慢变得捉摸不定,成了虚幻,他觉得自己也是虚的,生命、青春、力量,在那场昏天黑地的性|爱里都成了天地中的一抹幽魂。
他看到身下的姑娘眼睛里的自己,他英俊的面容在高|潮|时狰狞丑陋,之所以舒畅,是因为他飘了——人只有死了,魂魄身体都化成了空气,才能飘起来。
于是干完一炮的他非但没能爽彻底,反倒是魔怔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时老六正跟一堆人打牌,见他顶着一张黑漆漆的死人脸,立时就明白这人有点儿岔道。
老六又递给他一包白面儿,“我大侄子果然不是凡人,这等不入流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你尝尝这个,这个才是真格儿的。”
关青听到这儿,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程悍还是面无表情,他倒是气愤地直喘粗气,他趴在桌子上埋住脸,眼泪烧的眼眶生疼。
“我吸了,”程悍说,“有时我特别庆幸我那时吸了,因为那让我愚钝的大脑突然清醒了,我意识到,这世界上——没一个好人。”
程悍吸完后整个人愈发阴沉,眼前天旋地转,老六的□□脸是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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