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半恬,话题便已不限制在戏曲之上,大家海阔天空,魏进贤终于有机会插话了。话题离开了戏曲,朱楚生则明显不在状态,心猿意马。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美丽女士落落寡欢,魏进贤胸中不禁涌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绅士精神。
魏进贤:“刚才唱的很好啊,我感动的都掉眼泪了。”
朱楚生:“先生过誉了。”
魏进贤:“你平常除了唱戏还做些什么?”
朱楚生:“练功啊。”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聊着。大家伙看见魏进贤和朱楚生搭讪,诧异地看了一眼,也就不管了。明末风气开放,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下九流的女戏子搭讪,还是并不常见的,毕竟茶楼不是勾栏,不以卖笑为主要卖点。陈继儒和周履靖本来就对俗世的各种潜规则嗤之以鼻,一眼望去,知道魏进贤没有淫邪之意,倒对魏进贤心生好感。
姚益城趁着间隙突然问卢国仕:“这位卢先生,适才在听戏时暗道‘可恼’,可是本班这本《汉宫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他刚刚到北京,才打开的局面,他观察卢国仕良久,估计卢国仕不是因为戏唱的不好而做出出格的事情,而是实在太入戏了。故有此问,一来澄清一下事实,以免日后因为一件小事影响本班的名声;二来说不定是个宣传自己的好材料。明末戏班之间的竞争亦是极为激烈,各戏班也早有做广告的概念,有此想法倒是十分正常。
卢国仕急忙道:“哪里!哪里!是贵班唱得太好了,勾起我一桩心事,一时失态尔。”
周履靖急着问道:“是什么事情让卢先生如此挂心,不妨讲出来,看看我们能否帮忙。”周履靖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这个卢国仕自一进茶楼就神色黯然,大家都不好意思去问。却又关心又好奇。
卢国仕惨笑一声,道:“难道人死还有复生的道理吗?”
贾大岭:“别说不能呀,这里有魏神仙,说不定真有起死回生之药呢?”贾大岭这一阵憋坏了,他本身对魏进贤的神仙身份十分敬佩,又感念魏进贤这一段对他的照顾,给了他很少得到过的东西——尊严,于是不过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大伙的目光一下子投向魏进贤,特别是卢国仕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真让人受不了。
魏进贤好不尴尬,但是却要装出一副泰然自若、宠辱不惊的样子,沉吟了一会,道:“但有延年益寿之法,却无起死回生之药。”
大伙好不失落,沉默了好一阵。姚益城又开口打破沉默:“敝班唱得却是哪一点勾起了卢先生的心事呢?”他还是不死心,想为宣传自己找一个好素材。
姚益城这一问,又一次激起卢国仕心中的涟漪,借着酒劲,他长叹一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我本是山东人氏,这几年来,我都跟着当今陛下身边的红人鲁太监的门商张儒申和张栋在辽地做生意,生意很好,我甚至把家眷接到抚顺抚安,希望能在当地做出一番事业。今年四月我们一行四人带着丝绸、茶叶等货物来到抚顺。”
周履靖突然问:“一行四人?还有一人是谁?”
“哦,是开原商人杨希舜。”卢国仕淡然道,“我们一行四人,原指望在马市上大赚一笔。谁知到了13日,老奴哈赤突然率兵到了城下。”
“哦,抚顺之战那日,你正在抚顺城中。”周履靖忍不住问道。
卢国仕:“正是。那一天建奴突然出现在城下。”
“那李永芳可曾抵抗。”周履靖又插了一句。
卢国仕:“我只是遥遥看到,李游击身着官服,站在城南的垛口上,与建奴对话。时隔不久,建奴开始攻城,不到一个时辰,建奴就出现在城墙之上,守备王命印拼死抵抗,壮烈捐躯。这时,李永芳身着官服,骑着马,出城门投降。”
“败类!”一时间,这一桌周围竟围了不少听客,有贵州籍的进士官员,也有楼下的散客。听到此处,周履靖等人不由得破口大骂。
卢国仕:“李永芳见到老奴,下马跪见——”
“无耻!”“无耻之尤。”又是一阵斥骂。
卢国仕:“李永芳下马跪见,老奴在马上只一稽首。建奴入城后,抗拒者尽皆杀之。其余人等皆被收养。”卢国仕不禁流下一行热泪。“所谓收养,即成为其奴仆,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都是我亲眼所见。大概是听说我们四人是京城来的。23日,老奴突然把我们找去,带着一封信回到大明。”
听说有一封信,周履靖不由问道:“信中写了些什么?”
卢国仕摇摇头,道:“我身份甚低,不曾看到信里写了什么。只是听说,老奴在信中自称建州可汗,提到自己的七宗恼恨。”
“七大恨!”王进贤心中一惊。没想到日后尽人皆知的“七大恨”是这么传出来的。酒肆里又响起一阵斥责之声。
“五月十七日,我们四人传信正在沈阳,老奴率兵再次入寇,围攻抚安、花豹冲、三岔儿等17个堡寨,除松山屯堡投降被收养外,其余堡寨居民全部被杀。”卢国仕又一次流下热泪:“我虽是山东人,但是长年在抚顺经商,妻儿朋友都在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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