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长廊那头聊天的两个侍女离开了,谁也没发现宗真就坐在附近。
跟着他的侍女站得有几步远,除了他俩,附近一时半会儿再没别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宗真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逼近。
他坐的地方很隐蔽,刚好在长廊的拐角处,红鸢找了他一会儿,正提心吊胆,终于看见值勤侍女的身影,连说了好几句菩萨保佑。
她赶紧跑过去,扶呆坐着的宗真起来,轻声道:“公子,陛下回来了!”
宗真还没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等他循着红鸢话里的意思回头的时候,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明黄色衣摆。
宗真一怔,目光缓缓上移,便看到了宗凌不悦的表情。
“陛下……”宗真一时失语,他没想到宗凌会在这时候回来。
宗凌的脸色不太好看。
中午见了一位世家小姐,他没读过什么书,不会说话,人也不温柔,只能秉着最基本的礼节不想冲撞了娇滴滴的姑娘,一趟下来累死了。
全帝都的大小官员都在帮他相亲,人人都想把身边的适龄女眷嫁进皇宫,宗凌手里有兵,他们手里有权,将来互为靠山,事业万万岁。
宗凌当然知道这些事,但一圈儿忙活下来真的很累。
他对面坐着面容羞涩的姑娘,心里却如一滩死水,无聊极了他就会想,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找一个让自己有感觉的人?非要这么累干什么?
他有宗真,宗真愿意给他操,能陪他睡,还会给他做饭……对了,早上答应了宗真要回去陪他吃饭,宁国公府的大小姐一来,午膳时间就被她占据了。
打发走了娇滴滴的美人,他特意回来看一眼宗真,却发现宗真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前两天得宗真看着很有精神,昨夜还乖得跟小猫似的,现在却双眼无神,反应迟钝,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御医的话在宗凌耳边回响:“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时间长了就容易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如果是身体或精神受过重创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困在那段痛苦的记忆里,这一类人的下场往往是性情大变,抑或彻底疯癫……”
宗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无名怒火,走到宗真面前,表情严肃地问:“你吃饭了吗?”
宗真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低声道:“吃过了……”
宗凌立即看向红鸢。
红鸢垂首,如实禀报:“回陛下,公子今天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小块糕点。”
宗凌的脸色沉了下来,胸口涌起了要狠狠教训宗真一顿的冲动。
“我没有回来陪你,你就连饭都不吃了是吧?”宗凌气得眉毛不停跳动,“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你是成心想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吗?”
“我、我没有……”见宗凌发怒,宗真有点慌。
宗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场显而易见的怒火正在酝酿。
宗真及时跪了下去,颤抖着手去抓宗凌的衣摆,抬起头道:“陛下,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极力忍住了胸口的酸意,“我只是一时没有胃口,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你给我起来!”宗凌喝道。
宗真低着头站起来,宗凌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垂手侍立的侍女,冷冷道:“他一个人在这里发了这么久的呆,你也没觉得不对劲?”
侍女惶恐地跪下。
“还有你!”宗凌又看向红鸢,“什么事比看着他更重要?”
“奴婢知错。”红鸢也跪下了。
“这个月的俸禄别想要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俩都完了!”宗凌冲侍女们发了一通脾气,把宗真赶回了寝宫。
宗真觑着他的脸色,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宗凌让人重新端上了一桌点心,看着宗真吃下去。
宗真努力吃了几口,终于见宗凌脸色缓和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可不可以不要罚红鸢姐姐?”
宗凌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叫她姐姐做什么?她和你同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顿了一顿,语气放松了些,“月份是比你大。”
宗真是冬天出生的,就是临近过年的那几天,按照云州的算法,他的真实年龄要比按年份算出来的年龄小上一年。宗凌大了他三岁不止,这个“不止”包含了好几个月的差距。
“她是陛下身边的人……”宗真道。
宗凌:“你也是我身边的人。”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横,宗真又没话说了,只好埋头吃东西。
经过这么一闹,宗凌心里的躁动渐渐平息了,他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吃完了吗?”
宗真用手帕擦干净嘴角的残余,点了点头。
宗凌朝他招了招手,带着人去了太极殿。
进了殿,宗凌让宗真坐在一旁,自己则往卧榻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今天的折子看不完,你念给我听。”
他让人把奏折搬到了卧榻前的矮桌上,堆了高高的一摞。
宗真跪坐在一边,看着这些奏折不知该如何下手。
迟疑了一会儿,他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展开,低头看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着,慢慢熟悉字词的发音。
“念啊,中原字都不认识了?”宗凌道。
“臣寒州副使殷某某跪奏,为征募精壮官兵……啊……”宗真随便一拿就挑到了一本兵部的折子,出于曾经作为读书人的敏感,他有些不安地暂停了一下,见宗凌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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