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笑道:“王怜花啊王怜花,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么?”
聂巧巧笑赞道:“沈浪不愧是沈浪!”
“天下之人大多好贪好占,生怕自己吃一点亏。”
“能有几人有像你这般懂得见好就收的?”
她话锋一转道:“你们猜,这酒价值几何?”
沈浪道:“价逾千金。”
聂巧巧哈哈大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美人每日只需交一百两银子,这酒任你取用。”
众人皆闻言瞠目。
难怪这神仙喝的美酒,倒在杯子里清澈通透得像块翡翠似的玉醅,多少雅士酒仙求而不得,如今却被这群蛮人莽汉牛饮骡饮,生生糟蹋了不知多少。
王怜花折扇轻摇,微微一叹:“真是昂贵啊。”
聂巧巧瞪起眼睛道:“这还算贵?”
那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不识货的家伙。
王怜花叹道:“若是如平常一般,我兜里揣着几十万两的银票,就算价值千金的美酒,我也能喝一坛,倒一坛,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惜我如今来的匆忙,囊中羞涩……”
他笑看沈浪道:“沈浪,你有钱吗?”
沈浪笑这举了举手中玉杯,道:“你没瞧见我喝酒的时候,眼睛眨的厉害吗?”
王怜花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好极好极,我们两个穷光蛋凑作一处了!”
他转头问聂巧巧道:“如今这场子里,最有钱的人是谁?”
聂巧巧目光逡巡人群,伸手指着一张足有一丈长的长桌上首坐着的男子,道:“‘酒色如命’鬼老九。”
“那厮心狠手辣,不知私底下勒索讹诈过多少人。再加上他赌运极好,十赌九赢。你瞧瞧他屁股底下垫着的,可都是万两一张的银票。”
“不过,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可是有名的心狠手辣,小心你反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怜花长身而起,径直向鬼老九走去。
她大声道:“诶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王怜花头也不回地冲她扬了扬手,朗声笑道:“沈浪,你就等着待会儿撒钱玩吧。”
目送王怜花的背影淹没于人群中,聂巧巧对沈浪道:“你就不管管他?”
沈浪摸着下颌沉吟片刻,笑道,“我还真没试过撒钱的滋味。”
聂巧巧瞪大眼睛,道:“你就不怕他惹事?”
沈浪眉眼一弯,如月破云。
“闹得再大,也会有人替他收拾残局。”
聂巧巧呆了呆,而后竖起拇指,笑嘻嘻道:“你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千佛寺(九)
在石室的东南角上,一方三丈来长,花梨木做的长桌,宛如长蛇横断,将别的石桌全都挤压到角落里,十分的嚣张惹眼。
长桌两侧挤挤挨挨地坐满了十多人,全是鬼老九的小弟。
他们虽然也在大吃大喝,然而但凡能张嘴的,对鬼老九的恭维之语、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即使有的夸张拙劣到不堪入耳,被称颂的对象偏也听得津津有味。
鬼老九坐在长桌的上首,极为舒适地倚靠在一张宽大华丽的紫檀卧椅上,深陷在厚重柔软的雪狐皮中。
他衣襟大敞,肚皮上堆着臃肿的肥肉,洒满了酒液与油渍,遥遥看去,如同一张摊开的圆饼。
屁股底下压着层层叠叠的银票,手边架着一个红漆果盘,里面放的不是果品,而是一把一把的银钱。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场中的角斗,时不时爆发出一声雷霆大喝:“好!”
随手从果盘里抓起一把银钱就向场中扔去。
雪白的银两,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地。
王怜花自这钱雨滂沱中走来,眉目含笑,气韵从容,若说那漫天银钱白似雪,他一袭绯衣赤如梅。
走到与鬼老九对坐之人身后,用手中折扇轻敲其的肩膀,微笑道:“朋友,可否让个座位?”
那人正大啖大嚼如饕餮,哪有功夫理会他。
十分不客气地骂道:“娘希匹的,一边儿凉快去……”
刚骂到一半,肩上骤然一股巨力传来。
他一个铁塔般的八尺大汉,竟在对方一拽一抡之下,被迫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险些磕掉一颗门牙。
见着面前空处的席位,王怜花一振衣袍,潇洒落座。
“登登”两声,蹬着皮靴的修长双腿交叠在一起,慵懒不羁地踩在长桌桌棱上。在桌边众人嫌恶的目光下,十分潇洒地留下两枚肮脏的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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