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飞抬头四处看了看,要不是这里杳无人烟,又有各种野兽和毒蛇,风光其实不错,山间多的是银瀑倒挂,被惊动一闪而过的灰兔、梅花鹿,颜色鲜艳的有山鸡、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要不是茅小飞现在腿脚不太方便,他屁股又疼,纯属半个伤员,看见山鸡他又有点想去抓。
穆参商背着茅小飞边走,两人边聊了一会天下局势。
最后茅小飞不无遗憾地叹道:“老百姓只想过安稳日子,有饭吃有衣穿,谁家天下又有什么要紧?”
穆参商没说话,似乎不能认同。
茅小飞扒了两扒穆参商的头发,穆参商也没有反抗,任凭茅小飞使坏。茅小飞玩了一会,又用手作为梳子给他束好。
“要是上齐国君决定和我们开战,我就放你回去。”穆参商放下茅小飞来,让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茅小飞愣愣看他,有点以为自己幻听。
穆参商蹲下来,一手搭在膝头,认真地从下往上看茅小飞,一丝金色的阳光划破茅小飞的侧脸,穆参商带着一层刀茧的手有与年纪不合时宜的粗糙,他手指头在茅小飞脸上摩挲片刻,抬头望天:“那之前,你留下来,给我的军队养鸡。开战以后,军队里不会再留下上齐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在说谎。”
茅小飞局促地笑了下,想说点什么,穆参商已经起身,朝着南边走,一样是丢下一句:“别乱跑,我去找水和食物。”
这一顿是两人在野外吃的最后一餐,不到一个时辰,茅小飞就被穆参商背出了大山,回到官道上,茅小飞就认出了路。
又走出小半个时辰,穆参商忽然停了下来。
茅小飞被放下在他身后,听见穆参商寒森森的声音:“出来。”
茅小飞讶然向后转过脸去。
只见爪西从道旁的草丛里走出来,他局促不安地看茅小飞,害怕极了似的哆嗦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硬是伸直脖子,叫道:“你不能赶我走,这么远,我不认识路了!”他还想说“你要做爪西的爹”,被茅小飞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冰霜唬住了,脖子一伸把话吞了回去。长这么大,爪西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手足无措地看茅小飞扭过头去。
“别管他,走。”茅小飞冷着脸从穆参商身旁走过去。
穆参商也不去理那小孩。
小孩便跟着,一直跟到营房被烧得七零八落的废墟前,穆参商的军队没有在这里重驻。穆参商进去察看,对茅小飞说:“有人回来过。”
茅小飞点点头:“马蹄和脚印都是新的,没有烧坏的锅和金属兵器都被带走了。”
“应该在这附近,我大概知道是哪里。”穆参商回头看了一眼小孩,没有说出来。
茅小飞也意识到,这个孩子是蛮族人,不能在他面前透露太多信息。他们在军营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一些没有烧焦殆尽的干粮,这几天都吃的烤肉,茅小飞都快拉不出屎来了。他找来一口巴掌大的小锅,从一个干瘪的米袋里抓出覆盖在底部的几粒稻谷,连壳一起,生火做饭。
当稻米煮熟的香味飘出来,爪西坐直了身体,像一只乞食的小狗,巴巴儿盯住茅小飞。
茅小飞对穆参商示意:“你坐到他前面去。”
穆参商便坐过去,挡在爪西和茅小飞之间,这下茅小飞不用面对爪西让人容易心软的表情,他惬意多了。
就在茅小飞拿碗给穆参商盛煮得烂烂的面饼稀饭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咯咯哒的叫声。
茅小飞二话不说,勺子扔给穆参商:“你来,我去看看。”
不消片刻,让茅小飞在一垛烧了一半的草堆后面,找到了他的山鸡,其中一只翅膀光溜溜的被人扒光了毛。
茅小飞心疼地抱起他的山鸡,领头的母鸡上来就给了他一顿好啄,茅小飞按住她的头边安抚,边在草垛中仔细搜寻,原来这堆草没有干透,潮湿的部分就没能烧着。
茅小飞从里头掏出第一只蛋来,不由自主笑裂了嘴。
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八只。
猛然间茅小飞抱住山鸡就亲,惊得母鸡忙不迭扑扇翅膀,最后总算从疯狂的主人怀里挣脱,跳到地上就带着一群鸡咯咯哒叫着往前跑。
等茅小飞回到锅边,穆参商已经给他盛好了粥。
“咱们有吃的了,这几只鸡,居然没被抢走!”
“蛮族人来得快去得快,他们往往只抢带得走的东西,而且会立刻撤退。”穆参商道。
茅小飞连忙点头:“还好还好,这些鸡没被抢走,我们不会饿肚子了。而且你的兵估计受伤的不少,看,鸡蛋。”
圆溜溜八只蛋静悄悄被茅小飞稳妥地用从袍子上撕下的两片布裹住,他乐得合不拢嘴:“给你的兵补补身子。”他只舍得喝了半碗粥,剩下的和搜刮全营地找出来的一点带壳谷米都喂给山鸡。
稍作休息,穆参商带着茅小飞又要启程,就在这时候,茅小飞手在身上摸了摸,又在他们停留休息的地方转来转去。
穆参商觉出不妥:“你在找什么?”
“鸡蛋呢?我放在这里,不会记错了……”话音刚落,嘴角还挂着蛋液的爪西蹲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闯进茅小飞视野里。
爪西脸上只写了四个字:我很满意。
他伸出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干净嘴边,懵懂地瞪大清澈的眼睛,无知无觉地笑看茅小飞。
☆、十九
这下茅小飞不能忍了,当即叫穆参商起来,即刻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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