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道:「柳川小姐……」
真理子蓦地回过头来。
「容桑!」
她的脸上先是露出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的神情,看清了来人,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立即跑过来,扑进容雅怀中。她把脸埋进容雅胸膛里:「容桑!」
容雅只觉得这个娇嫩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轻微颤抖,万般柔弱无助。他听见她低低的抽泣,不禁伸手轻轻抚摸她的柔发:「柳川小姐……」
停了停,容雅道:「对不起。」
真理子仰起头来看着容雅:「容桑,为什么,说,对不起?」她的小脸憔悴苍白,眼眶泛着浅红,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容雅伸手拨过她额前的黑发:「我……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对不起。」
「不,不。」真理子大力摇头:「可是,容桑在这里啊!」
她把脸贴在容雅的胸前,闭上眼睛,一连串的眼水滴下:「你来了,真理子,好高兴,好高兴。」
初春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照在地上,但在这间悲哀的房子里,却像墓室一样沉寂阴郁。容雅忧伤的手指滑过少女的发丝,指间有如丝绸一般的细密微凉。
「抱紧我,容桑。」
真理子低声恳求。
「我不问,容桑,喜欢不喜欢真理子,现在。真理子不要容桑,同情的,只是,请容桑,抱我,求求你,抱紧我。」
容雅无声的收紧双臂,他们相偎站在阴影之中。容雅抬眼看到窗外明媚的春日,竟然会觉得有些微冷。他觉得他们永远也走不到那阳光底下。
第十四章 易水萧萧西风冷
许稚柳那天傍晚是见到那位刘先生走进容雅的房间的。
他当时并没有多留意,知道那是大爷的朋友。他不太喜欢,也不过是因为觉得那人有些鬼祟。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在客厅正大光明的坐下来喝杯茶,每一次一来就在大爷的房间里关上门呢?
不过不明白也就算了,反正那是大爷的朋友。老爷都没管。
鬼子在上海停了火,戏园子正在重新开张,很多事忙。老爷这会儿,大概是谁也顾不上管了。大爷自从迷上西洋琴,对戏园子的杂务都不理了,只有柳儿跟在老爷身边,一手一脚学着料理。柳儿聪明又听话,为老爷子分忧不少。
刘同志这次来,说到街边负责接头的卖针线挑子的同志被捕的事。又一个同志落入了敌掌,只能寄希望于他在狱里酷刑中挺过来,不要做出对不起同志们的事来。
这样的事真的很难说。有时平日里一脸忠贞的硬汉子,进去了没熬几场就全招了,牵连了一大批同志被捕,有时平日里胆小懦弱,遇事犹豫不决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舍得一身剐,宁死不屈。
上海到处都是日本军部的秘密警察,相对来说,容雅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他仍然不算是党内人士,正在发展阶段,只有刘同志和他单线联系。容雅又是上海名人,这种身份成了极好的掩饰。最重要的一点,凭着容雅与日本秘密警察头子柳川正男非比寻常的私交关系,柳川手底下的秘探们就算再怀疑谁,也绝不敢怀疑这位每天下午柳川先生亲自派车去接,再怎么忙也一定会拨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私人会客室里接待的大人物。
容雅曾经提议过,看他能不能设法营救落入柳川正男手中的同志们,但这个想法被刘同志否决了。他怕打草惊蛇。容雅和柳川正男的私人友谊实在太过宝贵,这张王牌绝不能轻易打出。
这一次刘同志带来了容雅的任务。
容雅曾经向组织上汇报过,这个月二十九日,是日本人最重视的天长节,也就是日本裕仁天皇的生日。驻上海的日本军方和领事人员,将举行大型的阅兵群众集会来庆祝。总领事柳川正男也向容雅发出邀请,请他作为中方友好人士参加。容雅感到这事他自己不能决定,必须征得组织的同意。
而组织经过一再考虑,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因为届时日本驻军部队的高级将校会全部出席。如果在这一天有所行动,必将一举挫败日本军队的骄焰。
有一个来自韩国的反日志士,经由组织安排,已经成功的混进当天参加阅兵的人群队伍之中。只是到时的保安极为严密,每一个参加人士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搜身。不要说枪弹,就连一把小锉刀也不可能带入场内。
「容同志,这一次,只能依靠你的帮助。因为只有你乘坐的日本领事馆的专车,跟随在柳川的身边,才能躲过搜查,将武器带入场内。」
有一个念头隐隐的经过容雅的大脑──那么,柳川会在这次行动中死去吗?除掉这个日本的秘密警察头子,本身也是任务的一部份吧?
「容同志?」
容雅看起来有点走神:「哦……那么,进去以后,我怎样把武器交给那位韩国的志士呢?我又怎么认得是他呢?」
「你的任务只是将炸药带进去,其他的,组织会安排好一切。你不必多想,也不必多问。在行动之前会安排你们见一面,认得彼此的样子。但目前还不行,因为这对你们双方都会有危险。」
「炸药?」
「是的,韩国的志士已经下定决心牺牲自己,不但会向主席台投掷炸弹,自己身体也会背上炸药,炸死这些日本狗!」
看着容雅面色阴沉,刘同志以为这个公子哥儿害怕了,便拍拍他的肩头:「容同志不必担心,如果到时你被安排坐在柳川正男的身边,看到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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