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在这恩怨之中,最为奇怪、最为突兀的存在便是骤然杀出的神驭。这个莫名出现的组织少了行事的动机,同样少了目的,那么想要明晰事之前因后果,就必须先要弄懂这两点……
不知不觉行到一处庭院,陈子靳适时拉回神思,在守城人转身时向他微笑一礼。
守城人道:“小兄弟,你要寻之人就在这间屋里了。”
“多谢大哥。”陈子靳不动声色,言语中礼尚往来,心下却禁不住在第二次听到这称呼时腹诽,想自己一二十八九岁、年近而立的魅力男子,居然被称呼为“小兄弟”。
别闹好吗,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位兄弟都不小。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也许是守城人看着太显老,啊,天生丽质这种事情,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守城人拱手离开,陈子靳笑容略有些僵硬了,揉一揉脸,重新笑一次,转身几步向着微透灯火的房屋去了。
陈子靳轻叩几声房门,心里点着一串鞭炮,随时能把人炸死,嘴里却无比淡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余公子”。
有人自房内行来,未近时还有熟悉声音传出道:“张公子,快请进吧。”余相打开房门,眸底笑意温软,又问道:“张公子怎么夜里寻来,可是有何要事?”
“遇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陈子靳随着他作请的姿态迈过门槛,带着些焦虑问道,“余公子,我今夜试着催动武功,却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余相丝毫没有怀疑他所说之话,当即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且隐隐还夹带着一丝担忧,想了想问道,“你是如何做的?”
陈子靳胡乱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按你上回说的,仅仅依靠自己的潜意识。”
“那不应该……”余相摇头,闻言仔细思考起来,不觉低声自语,“明明靠潜意识就够了,这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余公子说什么?”陈子靳问。
“没什么,”余相安抚似的弯了弯眼角,拍拍他肩膀,向着墙边书柜行去,嘴里说道,“试试别的办法,我寻一本最为浅显的秘籍给你瞧瞧,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感觉。”
陈子靳克制不住心动,肩头微热——这是宋豫曾经最习惯的动作,不矫情,不温柔,却满含信赖与慰藉,不止是对于恋人,亦是对于兄弟。
陈子靳演不下去了,望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福祸与共的恋人,对那背影露出无奈笑容,喊道:“宋豫。”
那人手中动作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方巧抽出一本薄薄秘籍,停在半途。
“行了,真当你是影帝呢?”陈子靳忍俊不禁。
宋豫转过身来。
烛火闪烁,光线太昏暗,让习惯了现代明亮灯光的陈子靳相当不适应,难以看清对方表情。
骤然寻到这人,说破身份,且早就没了火气,而是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玩笑态度,陈子靳很难形容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笑叹一口气,向他走过去。
“我说你……”
仅余两步之遥,宋豫忽然上前紧紧将他拥抱到怀里。
“……”陈子靳失语,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知安放何处,少顷,手掌抚到这人背上缓缓拍着,玩笑道,“做戏做全套,你都演得这么真了,怎么就避不开一个现代的心理学词汇呢?”
宋豫不答,将他越抱越紧,这滋味格外熟悉,极像是当初那场大火时的情景,这个本就身高体格皆略胜他一筹的男人,几乎要揉碎了他的骨头,想在熊熊火焰中将他藏进自己的血肉中去。
半晌后,这人声音低哑地喊了一声“阿锐”,时隔已久,却仿佛依旧惶惶不安地问道:“你疼不疼?”
陈子靳所有的情绪被这一问打得支零破碎。
原本想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吐露,不如谈笑面对,却终究被生拉硬扯地拽回记忆里。
宋豫的这个问题很模糊简短,倍显突兀,然而陈子靳却听懂了,知道他问的是大火吞噬生命的那一刻。
“不疼,”陈子靳开口回答,声音像被传染了似的,同样变得沙哑不清,道,“一点儿也不疼,你呢……”
“我心脏疼得快要不能跳了,我后悔引起那场火……我不知道你会那样冲进来……”宋豫将他紧紧抱着,陈子靳被勒得发痛,一声不吭地忍耐住,听他述说下去,“我醒来之后到处找你,全世界都没有你……阿锐,我每天都在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舍弃整个青帮,哪怕害死了青帮所有人,我也不能再亲手将你送入死亡……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唯独不应该害了你……”
陈子靳忽然一阵心悸,当是体会到了宋豫话里的疼痛。这感觉兴许不比火烧好过半分,像是被缠满荆条的手掌一把攥紧了心脏,鲜血疯狂地往下流淌。
比起宋豫,陈子靳竟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坏人,残忍无情到了极点。
他曾说宋豫满身缠着命案,是个草菅人命的黑道头头,走私军火,贩卖毒品,无所不为。他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不过是心中充斥着无数正义,不论如何都想要把这样的人送进监狱中。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因为爱他而不惧死亡,能为了护住整个青帮而牺牲自己。
此时此刻更甚一步,宋豫话里痛苦地告诉他,自己可以不顾整个青帮的死活,只要他能活下去。
陈子靳不禁扪心自问,若换作他,他做得到吗?
什么天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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