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泽扯着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说:“好是好,可人家凭什么找我啊?”
“怎么就不能找你了?我看小卢对你还是很有那么点意思的。”
“我是说,咱们家这情况,现在……”他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也不想叫父母知道借了大把外债的事,便闭了嘴。
刘青糊涂,可窦爱国心里清亮,他知道孩子们虽然嘴上不说,可住院的钱是哪里来得,这一点也含糊不得,开口道:“找对象的事,你就让他自己做主吧,家里没车没房还欠着一屁|股债。”他看着刘青,有些不留情面的说:“我看你也是越活越糊涂了,住着高干病房你就真以为自己是高干的命了?你忘了这病房是霍先生帮忙的了?”
刘青被他说得脸上挂不住,嘴上不甘道:“咱们窦泽这样有出息,将来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咱们这叫绩优股。”
窦泽也怕父母吵起来,打圆场道:“妈您可别说了,还绩优股呢,也就您是我亲妈才这样说。”
刘青伸伸手叫他坐下来,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怎么不是了?我儿子又高又帅,你姐长得也好,就是命不好……你将来啊,可找个好人……”
越说越悲情,窦泽便不接话茬,引着她往高兴的事情说。
窦爱国却想到,过几天就要做手术,只要开膛破肚,便是有风险的事,他也知自己大概得了重病,只是儿女们都不愿意说,他便也当做不知道,活一天是一天,过一天多一天……如今马上要上手术台,心里的眷恋一下子便多了。他的脑海里首先想到以往那群亲戚朋友,可因为借钱,大多都不愿与他们家来往了,想要感谢,也不知哪里感谢去。又想到霍司明,走之前,总要感谢人家的恩情,便对窦泽说:“你能不能联系一下霍先生?我们一起吃个饭,感谢人家一下。”
窦泽第一个念头是不想他们见面,可看到窦爱国那一脸认真坚持,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道:“我明天问问他,不过霍先生每天日理万机,不一定能来。”
“能不能来是人家的事,可咱们的礼数要到。”窦爱国说了一句,半躺在床上微微阖了眼,道:“走之前总要亲口说句谢谢吧……”
他的后半句话声音微弱,屋里没人听到。谢小南小小的一个人儿,已经悄没声息独自躺在沙发角上睡着了,窦泽看见,说:“南南睡了,我把她抱回病房吧。”
刘青说:“算了,你别动了,你姐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先让她在这儿睡吧。”
窦泽便弯腰,微微使劲儿将南南抱起来,也怕动了自己的胎气,一路小心翼翼,把她抱到陪护床上去。刘青放下毛衣,帮忙给她盖上了毯子,看见窦泽扶腰的动作,笑着小声说:“成天风里来雨里去,也不见你瘦,这腰反倒粗起来了。”说着,还轻轻拍了拍窦泽的肚子,把他吓了一跳,脸都要白了。
窦爱国也注意到,也跟着笑,说:“是啊,真是有点儿胖了。”
窦泽已然心惊胆战,额上的汗珠也冒出来,强笑道:“大概是这段时间公司的伙食不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又说:“我不放心,还是去看看我姐吧,你们俩在这儿好好的。”
两位老人都没注意到他的神态,只道他是热出来的,刘青说:“又不是老的不能动了,没事,你去吧。”
窦泽出了病房的门,已经吓了一身的冷汗,他扶着走廊上的扶手向电梯那边走,路过护士站,刚刚的小卢护士也在里面,对着他笑了笑,坐在旁边的几个护士便发出打趣的嘘声。窦泽扯着嘴角回了个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挪步到电梯口,心中十分不安,拿起电话自然而然地就给霍司明拨了过去,接通了却不知道说什么。电梯里信号不好,霍司明在那边喂了半天听不到他的声音,有些急了,一连串地问:“窦泽!你怎么了?!还在医院吗?”
他下了电梯,才说:“……刚刚在电梯上,信号不好。”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霍司明松了口气,问:“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想去看看我姐,她去摆地摊了,就在护校那边。”窦泽说着,又扶着腰叹气,刚刚还是被吓着了。
霍司明不知听出什么,坚持道:“你在病房楼下的长椅那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你。”
窦泽也不再推辞,他需要霍司明过来给他一些力量,好在肚子里没什么感觉,刚刚刘青的手很轻,大概不会出什么事。窦泽轻轻抚了抚肚子,那小妖怪在里面安安分分,倒没有作怪。
霍司明绕了大路开车过来,将车子停到了住院部门口,过来找他。窦泽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没了方才的苍白,只是手脚还有些软弱无力。霍司明来扶他,将他搀到车里,才问:“刚刚怎么了?”
窦泽不太愿意说,可这事迟早要面对,张了张嘴,还是道:“刚刚我爸妈说我胖了,还来摸|我肚子……”
霍司明愣了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恐惧,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又从旁边拧开瓶矿泉水给他,说:“喝点水吧。”
窦泽接过来,大口喝了半瓶,擦了擦嘴,才心有余悸地说:“霍司明,你说……万一我爸妈发现了怎么办啊?”他的声音还有点抖,霍司明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轻轻拭掉他脸上的汗,说:“没事的,还有我呢。”
窦泽坐在那里,疲倦地闭上眼睛,霍司明掌心的温度、身体的味道,无形中给了他一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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