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隽臣登时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不悦地微微眯起眼睛,往日里王谨之向来都颇能体察他的心思,可是这会儿这问话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晏春熙的身份本来就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坎儿,少年如今犟着心思不愿意再做鹤苑公子,哪怕两人在这段时间说了无数先前从未谈过的话,可却偏偏再没让关隽臣碰过。
若是严格来说,两人如今倒似乎也不是曾经的那层关系。
关隽臣的确是憋得厉害,他倘若去找旁人,虽然似乎也没那么说不过去,可是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他可实在是生不出那个心思。
关隽臣故意不看晏春熙,板起脸问了句:“霜林?”
他倒也不是假装,实在是一时之间记不起这是谁,可随即便也想起来是那个平南王送来的异域的蓝眼少年,他摇了摇头,不高兴地道:“我想去哪儿难道还要叫鹤苑的人允准不成?我和晏春熙去城里过重阳,夜里回来得晚。我今晚也不去别人那儿,就径自回流芳阁,叫他们都各过各的,你清楚了?”
虽然关隽臣脸色虽然很不好看,可王谨之却一点也没有因为惹恼他而感到沮丧。他躬身行了一礼,甚至脸上有点笑意地应道:“清楚了。”
关隽臣倒也不愿意在这个日子发脾气,哼了一声继续道:“今日过节,府里的下人若是无事的,也可打发出去让他们过节,这些琐事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了。若是无大事,别来烦扰我。”
“是。”
王谨之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
关隽臣见王谨之出了房门,摆出来的架子才终于拿了下来。
他低下头,颇有些讨好地对晏春熙道:“熙儿,夜里想吃些什么?这会儿金秋时节,正是蟹最肥的时候,这金陵城中醉仙楼的蟹做得最是美味,醉仙楼百年老店,窖里还有远近闻名的甜秋酿,咱们不如去尝尝?”
晏春熙看了一眼关隽臣,随即垂下头,只是轻轻应了声“好”。
关隽臣见他没因为王谨之问的事情纠缠,心中登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甜秋酿名贵,喝过的人并不多,晏春熙自然也不熟悉。可关隽臣却是知道,此酒尝下去初时颇甜,虽然温和不伤身,可几杯下去便颇有点暖情的效力。
要什么霜林,什么鹤苑,他今夜可忙着呢。
一念至此,关隽臣的眼里不由自主划过了一丝狡黠得意的笑意。
重阳节的傍晚时分,宁亲王悄没声地出府了,除了王谨之和白溯寒等亲近的几人之外,府里其他人毫不知情。
关隽臣和晏春熙一人一匹白马,踏着浓浓的暮色,一起往金陵城中央方向而去。
晏春熙并非不会骑马,只是他这两年来颠沛流离,入王府之后更是成了鹤苑公子,再没怎么出过府,这乍一上马,还真有点歪歪斜斜不太适应。
关隽臣自然与他不同,曾经征战沙场数年,于驭马之术更是驾轻就熟,可是他见晏春熙那有些紧张的模样,也也起了点坏心思,竟然还故意一鞭打在了晏春熙那匹马的t-u,n上。
那马登时嗖得向前窜了出去,惊得晏春熙一下子差点仰了下来,他赶紧抓紧了缰绳,气恼地转头看向关隽臣:“你、你别来吓我——”
关隽臣见少年脸蛋骇得有些发白,倒不由得哈哈一声开怀大笑,左手一提缰绳,已经纵马腾跃了出去,衣角在猎猎的狂风中肆意地翩跹。
晏春熙望着关隽臣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由楞了一下。
关隽臣今日自然没有再穿繁琐的亲王服制,一身简练洒脱的黑衫,乌黑的长发不着玉冠,只用月白色的绸带高高束起,虽然不若往常雍容华贵,可却仿佛也褪下了那一丝平日里的y-in沉。
或许关隽臣自己也并不知晓,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这样爽快地大笑过了。
他发丝拢起,露出高高的美人尖,那修长的眉宇意气风发地扬起时,竟仿佛只有二十来岁的昂扬青年一般,不知有多么的好看。
就连本有些慌张的晏春熙都在那一瞬间看得都痴了,他虽记着握紧了缰绳不要跌下马去,可脸却不由微微泛起了红。
快马之下,金陵城转瞬即到。
这会夕阳将将落尽,在渐渐染上苍穹的浓重夜色之下,金陵城华灯初上,金桂的香气弥漫在青石街道上,就连守城的士兵也一改往日的严肃面容,放行时,甚至还挥了挥手。
一进城,便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关隽臣和晏春熙翻身下了马,可随即却陷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之中,只能慢慢随着人潮往前缓行。
若是往日里,或许这般的拥挤会叫人烦躁,可今时今日,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带着满面的笑容,灯火交映在他们的脸上,那种真切的欢乐却叫人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悸动感觉。
街道两侧,卖什么的小摊贩都有,有用糖浆捏的糖人,有糕饼,有丝竹班子在弹唱,有玩杂耍的,那副盛景,实在是晏春熙生平罕见,他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目不暇接地看着这一切。
在人潮之中,经常有顽皮的孩童手里握着父母为他们做好的灯笼,拨开人群肆意地奔跑着。
忽然之间晏春熙感到腰部被撞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眼睛大大的挽着花篮的小姑娘,她抬起头,甜甜地一笑,问道:“小哥哥,你真好看——买一串花环吗,都是我今天摘的鲜花编的,只要十枚铜钱!”
晏春熙还是第一次被叫“小哥哥”,不由脸稍稍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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