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熙腰上的伤口越有半寸深,里面的r_ou_都已被铁钩烫得熟了。
方才,关隽臣请的医官来了后掀开被褥看了两眼,便于心不忍地道,里面的r_ou_都已死透了,全部都要用剔刀挂了去,方才能包扎。
晏春熙四肢被用丝巾紧紧绑缚住,但是那边医官刚一动刀,少年便已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目赤红,指甲在床褥上发了狂地抓挠着。
医官见状慌忙将一团软布塞进晏春熙口中,这也是怕晏春熙痛极之下咬伤了舌头和嘴唇的缘故。
隔着布巾,晏春熙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惨呼,苍白的面上冷汗密布,将发丝都洇s-hi,狼狈地贴在了额头上。
少年越叫越虚弱,到了最后,连哼的力气也没有,就只睁大一双往日俏生生的眼睛望着关隽臣,眼里只剩空洞,大滴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
关隽臣的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攥了起来,感到自己是那般的无力,甚至连恨都已变得模糊麻木。
有那么一会儿,他简直恨不得自己就这样被就地凌迟了,也要比这般看着他心尖上的宝贝受着这样的苦头强。
晏春熙受了这一遭,只勉强喝了碗参汤吊了口气儿,便再也无法支撑,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关隽臣却毫无困意,一直守在晏春熙的身边儿。
晏春熙是杏眼,睁着时猫儿似的圆圆的,这时一闭上眼线却又长又媚,漆黑的睫毛覆在眼下,睫毛根儿还s-hi乎乎的。
关隽臣看着看着,竟似痴了似的。
少年的面容与去年此时相比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那对儿往往女孩家才有的梨涡愈发现了出来,可是此时却并不似往日娇甜,反而隐约显出一点儿苦涩。
小家伙跟着他这一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
可是为了他,实在是不值当。
他再也不是十多年前那个手握千军破甲的冠军侯,他也配不上晏春熙那一声“天边寒月”。
他不过是个,一日一日渐渐老去腐朽的废物。
“王爷。”
忽然,一声细细的唤声从身边传来。
关隽臣回过神来,轻声道:“熙儿,你怎的醒了?”
“我梦见……”晏春熙的嘴唇虚弱得毫无血色,可是他抬起头看着关隽臣的眼神,却隐约泛起一股柔情:“我梦见长安的雪停了,成哥哥和我一起在院里堆了个大雪人,我还给他戴了一顶斗笠挡风,就像那些来去匆匆的江湖游侠似的。”
“成哥哥,雪真的停了吗?”
晏春熙说着,仰起脸看向关隽臣,眼神又纯真又傻气。
他还殷殷期盼着雪停的那一天。
关隽臣心头一酸,低声道:“熙儿,等你好起来了,我便带你去堆雪人,堆多少个都行。”
晏春熙噗地一声笑了,面上的梨涡浅浅露了出来。
他刚想要撑起身子,却因牵动了腰间伤口,扑通一声又倒回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熙儿!”
关隽臣慌忙起身搂住晏春熙的身子:“身上又疼了,是不是?”
“成哥哥,我不疼的。”晏春熙脸色苍白,轻声道。
“我的熙儿。”
关隽臣摇了摇头,他本是想抚慰怀中的少年,可是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几乎不忍卒听,
他伏下身把脸贴在晏春熙滚烫的脸蛋上:“你怎会不疼,你定是疼坏了……”
他竟像是痴了一般,翻来覆去反复念着这几句话。
晏春熙眼圈霎时间红了。
他用手轻轻抱住这个高大却忽然脆弱到了极致的男人,温柔地轻拍着关隽臣的背脊,喃喃地道:“我不疼,真的,其实我就是想你了。成哥哥,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关隽臣一下一下地抚摸少年的发丝,可是却怎么都应不出声。
……
承明殿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到明黄色的龙床旁,然后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
历来冬天时节,整个皇宫之中,最是暖和的宫殿便是这处周英帝的寝宫,但哪怕炭盆放了十数个,周英帝依然要整个人偎在厚厚的狐裘里。
他手中握着卷宗,转头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人:“解药可服下了?”
“已服下了。”夏白眉低着头答道:“蔡太医已诊过脉,说是断雪潮之毒已褪尽,这几日身子会稍虚弱些,之后便再无大碍了。”
周英帝的目光停在夏白眉修长白皙的颈子,眼里隐约泛起了一丝柔情。
他把卷宗放在一边,轻声道:“眉儿,上来吧。”
“是。”夏白眉乖顺地应道。
他解开外袍,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龙床跪坐在周英帝身边。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始终低垂着眼,并未直视这位大周天子。
周英帝看着他,淡淡地道:“眉儿,你不愿到朕怀里来吗?”
“皇上,眉儿不敢。”
“抬起头来——”周英帝声音骤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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